第44章 - 极道追杀 - 淮上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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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楚汐躺在chuáng上缓缓的说:“我倒要看看谁敢动那个衣冠冢。”

董莎也顾不得摸骨的在边上了,连忙苦口婆心的劝他说:“楚少您想想,您都这个样子了,难道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才去动那个衣冠冢吗?您不为您自己考虑,您倒是为整个楚家考虑考虑啊!”

楚汐原本高烧几天整个人都烧虚脱了,闻言立刻支撑着佣人的手坐起来,厉声问:“人生病是自己抵抗力下降被感染的问题,怪风水做什么?董莎你什么时候也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董莎被他说的不敢说话,倒是老人家笑眯眯的上来在楚汐额前摸了一下温度,温声细语的说:“年轻人不要肝火这么旺,烧得你都虚了。哪有活人给自己做衣冠冢的?你不妨说说是为什么,我老人家虽然没有你们少年高贵,但是也算是见了世面的,也许能给你说说道理排解排解。”

楚汐觉得他手掌gān燥温暖,他额前烧得滚热,给老人家摸摸倒是觉得一阵凉慡。近年来军火行业新贵出的多,这个老人家给好几个了不得的人物摸过骨,大多都是一说一个准。他以前曾经给一个跨洲军火集团的少年高层摸过骨,当时就说他少年得志,贵不可言,活不过三十。后来那人果然平步青云,二十七岁那一年飞机失事掉进了海里,连地点都和这老人家说的相差无几。

楚汐这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很不想再见到他。”

董莎脸色一变,老人家却面色如常,好像听到的很普通,完全不以为怪。

楚汐说:“但是那种感觉很……我总是能梦见他,有时觉得他还会回来我身边,但是如果他真的回来了,我不知道……我毕竟是这么大一个家族的首领,那么多人靠着我吃饭……”

老人家慈祥的问:“如果他回来了你会怎么样呢?”

楚汐顿了顿,说:“会杀了他。”

摸骨的也是一愣,然后拍拍楚汐的肩膀,叹一声:“造孽啊。”

“如果我不是楚汐的话,……”

楚汐顿了顿,好像自己也觉得这么说挺可笑的,但是他仍然忍不住的说了下去:“……如果我不是楚汐的话,我会……我也许会……”

也许会什么?

事qing在发生之前,总是有是和不是这两种可能的。任何人都能信誓旦旦的说他已经猜到了结局,然而结局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楚汐和摸骨的聊了一下午,感觉好了不少,晚上的时候医生过来量体温,很惊奇的对董莎说:“董小姐,楚少体温下去了不少!”

董莎急得念佛,说:“都是老人家说得好,快叫人请老人家吃饭。楚少要吃清淡的,我去陪席好了。”

医生于是答应着去了,过了一会儿里边又有人来传话,说:“楚少说今晚他亲自陪着老人家吃顿饭,董小姐自便。”

董莎心里疑惑,楚汐那个样子能坐着就不错了,他打算下chuáng来陪那老人家一席吗?万一受了凉又烧起来怎么办?但是楚汐这个人一向是说一不二别人没有cha话的余地的,当下厨房里就送了饭进去内室,别人一概都没进去,就楚汐和摸骨的在里边一边吃一边聊。

那饭也很有意思,楚汐叫人拿螃蟹大虾等等海味文火熬的上好高汤,细细的熬了几个小时才出来的汁,里边的东西全拿出来倒了,再用青菜豆腐等家常口味的清淡东西放进去调味。过后一碗青菜豆腐汤里都是鲜香的鱼虾味道,浓而不腻清而不淡,整个汤都碧清碧清的,翡翠碎玉一样。再有一碗胭脂鹅rou,一碗豆腐虾仁,他们家厨子熬的百合粥,几个小菜错落一放,又香又好看。

楚汐靠在chuáng头上拿青瓷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粥,平淡的说:“我这个人就是对吃感兴趣,越jing细越好,现在想来过去几年把福都享尽了,以后就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呢?”

“楚少不要太伤感啊,”老人家说,“您现在这个位置,以后安心享福就好了,再有董小姐一心一意的对您,您应该想开一点才对啊。”

楚汐摇摇头说:“我想不开。”

“怎么想不开呢?”

楚汐顿了顿,笑道:“我有时候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有时候又觉得替他难过。那么一个人,说他傻吧他为人处世都很有章法,说他不傻吧……”

楚汐顿了顿,说:“……他又傻的厉害,不论我怎么冷淡,怎么不理他,他都那个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老人家微微叹了口气,说:“他爱你啊。”

楚汐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爱我。”

他这句话说得很快,很自然,完全是不假思索就说出来的话。老人家愣了愣,问:“董小姐呢?”

“董莎是另一回事。”

“怎么另外一回事?”

楚汐笑了起来:“她怎么和郑平相比呢。”

这是他今天晚上在摸骨的面前第一次提起郑平的名字,用的是这样的一个态度,这样的一个口气,轻轻的,却又有千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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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摸骨的要走,楚汐也没有多留,只跟手下吩咐说:“以后经常请老人家来陪我聊聊,叫别人少去打扰老人家清修。”

他神态威严,语气高高在上。摸骨的知道这就是楚汐在警告他别乱跟别人说话了,楚汐可以一时信任别人,但是过后总会有个小小的警示意味在里边,让人时刻都感觉到他是有后路的,他做事总是有打算的。

老人家跟他欠了欠身,缓缓的退出去。楚汐叫人送他回了医馆,这时已经是傍晚了,摸骨的在门口停下,看周围无人才推开了自己家店的门。

夕阳余晖金红,迤逦越过房间的玻璃窗,长长的铺在地板上。一个男人坐在扶手椅里,仅仅是一个侧影就让人感觉到一种沉默、岿然、宁定的意味。他手上夹着一支烟,薄雾袅袅模糊了侧脸,眼底的神qing在夕阳下看不清楚。他好像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光已经在他身上驻足;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停留,他没什么qing绪的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只在听见摸骨的进来时才低哑的开了口,低声问:“……他怎么样?”

老人家欠了欠身说:“楚少他命很薄了啊。”

“……啊。”

老人家想了想又说:“郑先生,楚少他真的很想念您……”

郑平偏过头,对着他笑了一笑。他这一偏头就能看见侧脸上淡淡的一道伤痕,横过脸颊一直延伸到耳边,虽然已经经过医生治疗整形,但是仍然能看见淡淡的痕迹。这道伤痕是在岩石上挂出来的,险些就伤到了眼睛。刚被救起来的时候很是惨不忍睹,但是所幸现代医学技术还是很发达的,仅仅是手术和药水就轻易的抹去了楚汐给他留下的伤疤。

郑平一开始是不想治的,他想留着,时时刻刻的都记着楚汐给了他什么。但是后来他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别人的劝说之下。他想他这个样子楚汐一定不会喜欢的,楚汐原本就不喜欢他,样子再难看一点,岂不是更招人厌?

伤痕和痛苦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髓里,那一刀穿过心脏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刺骨的冰凉。

郑平抽了口烟,又缓缓的吐出来,烟雾朦胧中淡淡的说:“他总是那个样子,bi着自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把自己bi到那个境地上去。”

“您不回去看看他么?”

郑平有刹那间的踌躇。他看过了楚汐,但是那是一个人的,偷偷去的,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偷窥着,看着他订婚,看着他难过,看着他卧病不起。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好像一旦告诉了别人他就输了,他是那么贱那么没出息,连他自己都想否认自己正在做的这一切。

郑平张了张口,发出来的声音自己都感觉懦弱:“……算了……他一定不想见到我。”

郑平低下头,把脸深深的埋进自己的掌心里。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好像负了伤,连声音都破碎不堪:“……我怕我见了他,他会更生气……他本来就没对我有过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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