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花满城

柳莺儿走火入魔而死，对左千山的打击，到底有多大？看着左千山孤寂疏离的背影，薛皓晨和沈思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就好像那年左千山孤身一人下青云山，不知他将归往何处。

“先回去吧！”沉默许久，薛皓晨终于还是说道。

看着左千山的背影，薛皓晨突然想到了那年他修为全失回到青云宗的时候，也是只留给了他这样一个背影。

闭关月余，然后继续肆意世间。

薛皓晨在心中暗暗祈祷着，他能像上一次一样自己走出来。

正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沈思卿悄悄握了一下他的手，温热湿软，让他明白她也担心。

“他可以的，我们谁都帮不了他。”

薛皓晨报以沉重一笑，“嗯。”

柳莺儿死了。

左千山走出去很远，一直走到夜幕四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今是何时。

面前是一片小树林，头上皓月当空，四下无人。

左千山仰着头看向如水的月光，心中痛得几乎麻木，他想怒吼，想挥剑屠戮，想毁天灭地！

可他最终只是沉默着跪在地上，单手撑地，闭了双眼，微凉的夜风从身侧刮过去，吹透了心。

天上星星一闪一闪。

“师叔，那里有个人！”

树林里悄无声息出现了一队人，白衣红纹，是花家的队伍，一个走在前面的弟子眼尖，一眼看见了左千山。

花满城转脸一看，果然看到前面一人跪在地上，一身黑衣仿佛融入了黑夜。

花满城摸了摸下巴，歪头看了看，扯过身边一个弟子问道：“你看他是不是那天青云宗队伍里那个邪修啊？”

那弟子睁着眼看了很久，回头不确定地说道：“看衣服倒是像……”

“身形也像。”

那弟子又看了几眼，心中嘀咕，他怎么就看不出身形来呢？

“师叔，等到这么晚了，不会有魔兽出来了吧？”另一个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花满城不知从何处听说这地方有魔兽，当即拉了他们这一队人出来，在这儿埋伏了一整天，从清早天还不亮开始，埋伏到夜色深沉，都没见魔兽一根毛。

一阵夜风吹来，吹动他们的白袍，一时间林子里全都是猎猎白衣，潇洒风流又风凉。

花满城悄悄紧了紧外袍，正色道：“你们先在这儿接着埋伏，我去查探一下那人到底在干嘛。”

“哎师叔！”花家弟子徒劳地伸出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花满城整了整衣服，走出了树林。

“喂！你是不是那个邪修啊？”花满城走过去，蹲在左千山面前，偏头看着他问道。

左千山抬起头，眼前晃了一会儿，才看清花满城，“是你？”

“真的是你啊？”花满城见他抬起头来，吃了一惊。

不过数日没见，眼前夜色中的男人比之上次见面的时候竟然生生憔悴了不少，那双眼睛里似乎盛满了伤痛，沧桑沉重，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眼睛。

“你……没事吧？”花满城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左千山微微笑笑，从地上站起来，衣摆上沾满了泥土，更添几分苍凉。

“诶等会儿！你要不要喝点酒啊？我记得我们带了酒。”花满城突然一拍脑袋，抬头问道。

左千山想说不用，但是心里似乎确实想要喝点酒，喝到人事不省，用辛辣的酒填满心中的痛，一醉方休。

于是左千山没动，花满城见他没有拒绝，撒腿往树林子里跑，抓住一个花家弟子问道：“我记得你带酒了是不是？快点交出来！”

那弟子苦着脸，从随身的背囊里掏出了一小坛酒，狠狠心递了过去。

花满城接过来掂量了掂量，又伸手，“还有。”

那弟子哭丧着脸，又掏出来一坛，生离死别一般交到了花满城手里。花满城拿了两坛酒，这才满意，快步走到左千山身边，递过去一坛，“呶。”

左千山也不多推辞，沉默着接过，拍开泥封，灌进了一大口。

酒不是这儿的酒，入口不烈，只觉得醇香，而回味悠长，初时不觉得什么，喝着喝着，就有些醉了。

“好酒。”

左千山摇晃着酒坛，放纵了自己的醉意，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是吧！”花满城得意一笑，也跟着拍开泥封，喝了一大口，“我们锦官城的酒，都是这样的。”

左千山摇摇晃晃席地而坐，仰脖又灌一口入腹，热辣辣的酒穿肠而过，倒是觉得心中的疼痛浅了些，他顺势冲花满遥遥一敬，“若是有朝一日能访锦官，必要一醉方休！”

花满城也顺势坐在左千山对面，好奇问道：“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左千山无言喝了一口酒，轻笑一声，“你不懂。”

“我凭什么不懂啊！”花满城鼓起腮帮子反驳，“你不就比我大那么几岁吗？”

“不一样。”左千山低声笑着，凝神看着手中的酒坛。

“这有什么不一样？”花满城不服气。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如何？”左千山笑望向花满城，仿佛望着自己不听话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