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情为何物

“前辈到底因何从上古直到如今，只剩孤魂渺渺还不忘入世？”左千山首先问道。

“小子，你不也是一缕孤魂。”

儡师深深看了左千山一眼说道。

“可我是今人。”左千山答。

“人皆叫我儡师，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做那些傀儡？”

儡师盘腿坐在蒲团上，眼睛望着左千山，可又仿佛是透过了左千山在看着什么人。

左千山不知道如何作答，良久只听得一声长叹。

“当年我曾经喜欢上过一个女子，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寿命寥寥几十年，而我身为一个修真者，跟她相比几乎是不老不死。”

儡师的语气听起来辽远苍凉，用温凝软软的声音说出来，有些奇怪。

“我想尽了办法延长她的寿命，可她最后还是离我而去。”

“在她弥留的时候，我用邪法将她的魂魄取了出来，放在一个锁魂袋中，想要有朝一日复活她。”

“所以前辈做了那么多傀儡，就是想让她的魂魄寄居在上面？”左千山问道。

儡师用赞赏的目光看了左千山一眼，“没错，我后来一心钻研傀儡，想要让她的魂魄有个去处，可是不管我做出来的傀儡多么逼真，她的魂魄还是不肯附上去。”

“那前辈重生回来，是想再接着试试？”左千山不解。

既然尝试过那么多次都是失败，难道还值得再回来重来一次？

“不是。”儡师苦笑，“是因为我死的匆忙，事先来不及将她的魂魄放出来，心中惦记着她不能投胎转世，成了执念。”

左千山有些同情那位女子，魂魄在一个袋子中呆了数百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她的魂魄已经从锁魂袋中出来转世去了，本来应该散了执念投胎去，只是听说三生石边孟婆汤，一碗忘了前尘过往，心中却想再见她一面，执念越深，也不知怎的就附身在了这丫头身上，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温凝当时并没有死。”左千山听罢沉吟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自己附身在萧宗之身上的时候，萧宗之早已经魂魄离体，他附身的只是一具肉身而已。

而温凝不同，温凝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按理来说她的身体里只能有一个魂魄，而现在两个魂魄在一个躯体中，儡师的魂魄被消磨得严重，而温凝看上去没有受到一点儿影响。

“所以我说这丫头体质特殊。”儡师叹口气，显然也不怎么明白温凝的这种体质。

“那么前辈准备怎么找到那人的魂魄？她喝了孟婆汤转世，既没有以前的记忆，也换了身体。”左千山问道。

儡师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我不知道。”

“这是执念，也仅仅是个执念。”儡师站起身来，上前去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花家弟子列成屏障，儡师直直走过去，沿路弟子逐渐让开一条道路。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们要做什么尽管做，我要么死，要么找到她。”

儡师穿过院子，留下愕然的众人。

花满城目送他出去，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冲进了屋子，看着依旧在地上坐着的左千山，“他刚刚说了什么？”

“问世间，情为何物。”左千山恍惚笑笑，站起身来，一路低着头，沿着儡师刚刚走过的那条路走过院子，站在了篱笆边上。

“直教人生死相许。”

良久，左千山看着头顶的明月，叹气般吐出了下句。

花满城隔着重重人影看着立在夜色之中的那个一袭黑衣的身影，第一次觉得心中钝钝地痛。

第二天清早，温凝突然从外面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抱着花满城的袖子不撒手：“姐姐！我为什么会在外面？”

花满城这才想起来昨天儡师走了之后就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当时只顾着关心儡师心中到底有什么执念，也觉得儡师不可能走远，就没管他。

谁想到还有温凝醒过来之后这回事呢？

花满城握着她的手，艰难地找理由想解释一番。

“姐姐，我是不是怪物？”

温凝眼角含泪，但还是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其实别人都能看到村子里的人是不是？其实他们都没死，只是我看不到了是吗？”

温凝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希冀，只要他们还活着，那么就算她看不见，那她也会开心吧？

花满城有些不忍心说出真相。

温凝虽然说骗了他们，可是终究害人的不是她。

“其实……”

花满城犹豫的神情终于让温凝的眼神再度暗淡了下来，抓着花满城的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姐姐，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不知道以前来的人是死了还是走了，我回那天我睡着的树林看了，树林里有好多好多死了的动物，我害怕。”

温凝终于哭出了声来，“我怕他们都死了，可我更怕再也见不到村子里的人，所以我明知道那些之前来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我还是去找了你们来，我是不是很自私？”

温凝泣不成声。

花满城不知道该怎么说。

若是以前，她确实会觉得温凝是自私，可是自从遇见了儡师之后，花满城有些动摇了。

是自私不假，可是温凝也是一股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