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食花
宝宝呀,宝宝。
你是为了什么而在跳动呢?
是因为感受到妈妈那作为母亲却失责的心,而跟著难过吗?
◇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成堆的垃圾之中。
耳边充斥著空调运转的低鸣声。
顺著阴暗的潮湿墙面向上望去,那如同乱齿般随意长出的方形机器,将灰濛濛的天空咬合成一道歪七扭八的狭窄裂缝。
……身体好冷。
说起来现在不是应该是夏天吗?恍惚的脑袋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确切的季节。
从身上凌乱不堪的衣服来看,昨晚或许又被当作尸体般任意摆弄了吧,到头来只因为对方拿出还不错的货色,结果落得连钱都没有收到,小肩包里面的皮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顺手牵羊的下场。
万幸的是里面没什么钱和证件,顶多就是当初花大钱买下来的名牌款而有点可惜罢了,就算现在变卖出去也值不了多少钱吧。
少女不断吸著鼻子,抚摸起她那因怀孕而明显隆起的腹部,过没多久后,才试著用酸痛不已的肌肉缓慢地想要撑起身躯。
「嗯?那里居然有人耶?」
「哎恶,好恶心喔……走了啦!不要看那种东西了啦!」
从巷口经过,看似幸福的一对年轻情侣,用像是看著秽物般的态度,露骨地表现出嫌恶之情。
尽管已经并非第一次被这么鄙视,还是对此感到难以习惯少女,只好低下脸开用袖子擦拭著鼻水。
会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
没有任何特长可言,居无定所又滥用药物的少女,是不被正常的社会所容许的存在。
若说不期待著谁伸出援手的话绝对是骗人的,然而不断为了几张纸币而让人当作泄欲道具,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同情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呢。
少女一面打了个冷颤,一面不经意地从身旁的金属制品中瞧见自己的模样。
映照在平滑表面上,那憔悴且枯槁的面容、有如稻草般干燥的金发,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是正值二十岁的青春年华。
「哈……哈哈哈……」
不由得边哭边笑了起来。
当初还能稍稍引以为傲的容貌究竟怎么了呢,曾经被人夸赞的那双活灵活现的眼睛,如今也早已丧失了过去的神采。
最初明明只是因为贪玩而已。
因为想和班上那些引领潮流的同学一起尽情玩耍,不想被当作是怪胎,而开始渐渐注重起身上的装扮。
刚开始像是饰品、彩绘指甲那类的支出,只靠零用钱的话勉强还撑得过去。
然而随著时间推进,不知道是谁开始炫耀起自己的名牌包包时,就已超出生于普通受薪家庭的自己能负担得起的价位了。
就算尝试放学后安排打工,微薄的薪水仅仅足够应付玩乐的开支,甚至连名品的零头都还不到。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因为打工所牺牲掉的时间,逐渐被朋友认定是出于推托而找出的藉口。
「什么啊?又要打工?妳难道不知道今天是m的生日吗?」
「算了不要管她吧,人家可是有重要的打工要忙呢。」
说白了m也只是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新朋友,但同伴们接二连三的指摘却让少女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地步。
那起事件后过了没有多久,眼看与朋友们的关系即将分崩离析之际,求助于团体里其中一名成员的她,被介绍了一份薪资相当优渥的打工。
工作内容十分简单。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到某个看不见对面的房间,依照指示换上特定的服装而已,没有任何困难的地方。
大概是自己的姿色还算不错的关系,甚至连价码都比其他人还要高上许多,过去所困扰的零用钱问题轻轻松松就获得解决,足以在名牌专柜里面尽情挥霍。
最重要的是,既是学校的前辈,又作为仲介的k君单就外貌而论,帅气的程度绝对不亚于萤光幕上的偶像男星,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能逗得女孩子笑声不断,手头上似乎也十分阔绰。
也因此,当同伴们得知自己能与这样的前辈交往的时候,无一不投以极其羡慕的眼光。
在如此耀眼的光环之下,k君在私底下那些贩售毒品的劣行,对于将初夜奉献给他,并深深陷入爱河的少女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倒不如说是众多生意的其中一种。
反正只要不去碰就行了,少女总是如此天真地想著。
然而,堕落的时刻来得很快。
交往才刚过第三个月没多久,那一天,因为朋友临时取消邀约,未经告知便直接前往k君住所的少女,碰巧就撞见他正在注射手臂的丑陋模样。
终于醒悟到真相不如自己想像中美好的少女,自然少不了一阵哭闹。然而,只是这点程度的话,顶多就是幼儿般小打小闹而已,对经验老道的k君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哎,就当作是为了我试看看嘛,就先这么一点点就好,不喜欢的话以后我们一起戒掉好不好。」
那是在筒身里不到一片指甲宽的份量。
在k君连哄带骗的劝诱之下,脸颊上还带著泪痕的少女就这样半推半就地看著针头没入自己手臂的静脉当中,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这样,少女身处的世界改变了。
沉沦在糜烂不堪的生活当中,到后来无论是因为日渐偏差的行径被学校退学、或是被怒不可遏的父母逐出家门、甚至是被k君仲介出去当作赚钱工具什么的,再肮脏羞耻的事都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任何源自于外界的压力,只要k君将粉末在锡箔纸上面烤个几下,再一如既往地将针筒按压下去,全身就像是融化在甘美的蜜液里面一样,只有满满的欢愉与舒适。
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一两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