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那老翁言语恳切，想来今日种种，他也算是尽力救助我我们，我自是相信他并非那种纠缠不休之人。
只是这也正是苦恼之事，若他有所求倒是好，我投其所好也能报了今日这恩情，只怕他就是没什么所欲，我又如何报答他这恩情呢？
阿爹曾说，这世间最欠不得的便是恩，若欠了，必然是要还，怕就怕还不起。
如今这老翁是如此，屋里躺着的又何尝不是！
我司徒璞啊，就是欠别人的，如今我这命都是欠着的。
“丫头，你不必忧心，我与我家婆子不过是乡野之人，若你真想报恩，便等那日得了泼天的富贵为这苏溪江里多放些鱼，也算是顾了我这老渔夫的营生。”老翁笑着同我说笑，他知我心中所忧，这话也算是说到我心坎儿去。
“好，待我回了家，我便差人买了鱼，放进这儿江里。”他既然开了口，我自然爽快答应。
“不行，不行。”不想那老翁却连连摆手，道：“你此次回家算不得得了泼天富贵，丫头，你且只记得我的话便是。”
我没作答，只连连点头。
想来那老妇人能知道我是郡主，这老翁也定知晓我身份，至于他口中泼天的富贵，想来也不过是储君妃位，亦或是后位。
“丫头，你心中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我为着那老妇人的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又联想这石尤口口声声说我会害死二哥，我多少心里不舒服。
“不知老爷爷您可信命？”我一手端着茶碗，一面问那老翁。
“这……我不好说。”老翁言语中藏着话。
我看他有些犹豫，也没急着问，只是安静地喝茶。
“我家那婆子早年便是干那档子事的，几十年前得了一女子劝诫才弃了为人推命破灾的事，来着岛上隐世谋生。”
“为何？”
“那是许久前的事了，当时我与那婆子也不过刚成亲，只记得那是个雨夜，一戴着斗箕的女子硬闯进我家，逼着婆子给她推命，我在门外，也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夜之后，我那婆子便执意要出家，我好说歹说才带她来了这儿，安生过了这么些年。”老翁言语中多了些心酸，想来在这荒岛上，出入多有不便，听闻些苏溪常有水患，在这四面环江的地势怕是没少吃苦受累。
“记得那夜女子留下八字，却也是这些年的日子相差无几。”
“哪八个字？”
“孤苦劳累，寡淡飘零。”老翁语气低缓，听着让人同情。
“这命啊！若是说信，我便也就信了，只是若要说不信，那就是今儿遇见了你们，我却又不想信了。”老翁说到这儿，语气轻松了不少，缓缓道：“我那婆子若跟你说了什么，你万不可当真，世间百态，白云苍狗，日新月异，变幻无常，没什么定数的。”
“是吗？”他这话虽有理，可我心中还是没有定数，“其实我确实害了不少人，我也不瞒您，我乃当朝丞相之女，皇帝亲定的太子妃，大将军的干女儿，想来你刚才口中所说的泼天富贵也是指这些吧。”
那老翁听我这话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只是你有所不知，我从小便为家里惹了不少祸事，因我，害得爹娘，伯伯为我左右为难，害得我家的几位哥哥屡次受伤，如今还害得别人为我差点断送了性命，我这般倒真如婆婆所说害人害己。”
“这话便错了，大错特错了。”老翁摇头摆手，“你的长辈左右为难是为社稷、门楣；你的哥哥为你受伤是因你是妹妹，护你爱你本是应该；至于屋里的人，又或是其他与你不相干，却又为你豁出命去的人，是你的幸，你的福。”
我摇头，我觉得他这话不对，爹娘伯伯虽各有私心，却也多少顾及着我；几位哥哥虽与我至亲，却不能说是应该；至于愿为我舍命之人，只怕我是无福消受。
只是不等我辩驳，那老翁接着道：“况且，你纵然给他们带来灾祸，却也是逢凶化吉，否极泰来。你爹娘、伯伯如今依旧，你几位哥哥还日日伴着你，至于屋里的人，还有你惦记的人都已无恙了，这便说明了一切，不是？”
心上惦记的人？他这话倒让我不明所以。
“丫头，我想与你说的只一句话，你可记住了。”老翁将手里的茶碗放置一旁，一本正经道：“世事无常，不可只看当下，眼光要长远些，万事没有定数，这命啊，信不信不打紧，要过了才知道。”
“世事无常，万事没有定数。”我重复着这两句话，心中掀起波澜，却好似又平静不少。
“早些休息吧。”说着老翁将茶盏收了收，“我已将那柴房腾了出来，若不嫌弃，就将就一晚，歇歇。”
我笑着点了点头，应着道了声谢。
他今晚与我说的这些岂是我说的一句谢做得数的，只是想来我的到来也让他想明白许多吧。
之前那八个字是错的，不是吗？
心中虽通透了不少，躺在榻上，却也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我便听见老婆婆叫嚷的声音，出门便看着齐桀正在院子里，却不见老婆婆身影。
“你怎么下床了？”想着伤得那般重，这才一天，便下床了，当真是不怕死。
“我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我看他说得倒是慷慨，只是那白纸似的脸色骗不了人。
“你还是进屋歇着吧。”我上前想扶他进屋，却被他抚开。
“你今日便要回府了吧？”
我点头称是。昨夜已经同老翁说好，今日他便撑船送我过江。
我一夜未归，以失了体统，好在老翁愿意与我一同回府解释，却也少了街头巷尾的闲话。
“我送你。”
“不必了，你还是留在这儿养伤要紧，我回府之后报了平安便来看你。”
“现在外面有多少人要取你性命，你可知？我必须陪你一起。”齐桀态度坚决。
“你如今这般纵使在我真遇到刺客，你又能替我挡多少？你就在这养伤，我自己会小心的。”
“我一定要亲自送你回府，我才安心。”
我实在没法子，只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