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水火难容（二）

第57章水火难容（二）辛子辰不与她逞口舌之争，因为也争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秦铃端着药敲开了水天月的房门，辛子辰脚步不停跟在后面，似乎想寻个机见个缝的讽上几句出出气，奈何没想出个一二三来，秦铃已经端着药出来了，被白了一眼后，水天月便叫住了他。

“辛楼主左右无事，不如进来一叙。”

辛子辰走了进去，看到了水天月正盘膝坐在榻上，于是凑过去道：“水少侠可好些了？”

水天月点点头，微吸一口气道：“这谷中确实不同他处，竟是药香无处不在，熏也要熏得好上几分。辛楼主不如也在此多住些时日，兴许不用魔山残篇，功夫也会有大成的。”

提到魔山残篇，辛子辰脸色便暗了下来。辛子辰因练功走火，身形一直是七八岁的模样，必是魔山残篇才可相救，是以这块心病老是去不掉。他道：“我这身子，必是魔山残篇才可，再多的药香也无用。”

“请问，除了辛楼主，还有谁听到了雪姑娘背书的事。”

“还有花莫邪呀，怎么……”辛子辰眸子一跳，“水少侠难道想灭口不成，恐怕已经晚了，花莫邪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似乎有心要找些人来共同打主意，所以我才捷足先登的，恐怕雪姑娘出了野狼谷就不再是原来的雪姑娘了。”

辛子辰其实猜对了，水天月紧攥着拳头的手正在缓缓松开，在此之前，他是起了杀心的。辛子辰死在野狼谷，可以随便编上一个谷中遍地是毒，辛楼主不小心染毒不及医治毒发身亡的故事，当然，也可以嫁祸给野狼谷主，那个并不好相与的女人。

只要这一切对雪清泠有利，只要雪清泠平安。他已经时日无多，身后的烂摊子，他能收拾一点便是一点。

只是现在，他又改主意了。辛子辰的话是对的，杀了一个，还免不了有第二个第三个。水天月说道：“所以，辛楼主，这魔山残篇，雪姑娘可以给你，也可以给别人，如果不想让它落到别人手里，辛楼主如何做，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一来不去乱说，二来，保护她别被抢走。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的能力就这么多，所以我如何做要看雪姑娘如何待我，我并不想去抢，只想去换。而且，我一贯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报。水少侠有这心思，倒不如替我劝劝雪姑娘。”

“好，可换。”

“水少侠能做得了雪姑娘的主？”

“当然，天下只有我可以为她做主。”水天月的语气毫无迟疑，“而辛楼主也要……”

“自然会言出必践。”辛子辰接口道。

外面有侍女叫道：“谷主请水少侠一叙。”

水天月不再多说，与辛子辰相继出门，出门之际没忘向望着自己的杨煦之道：“杨兄弟去找找雪姑娘，免得她出事。”

“她不是在……”杨煦之眼眸一闪。是了，秦铃的话有几分准还真摸透，当下便道，“我去找她。”

水天月没想到，沐清莲的待客之处，居然是自己的闺房。

两名侍女一左一右，在门口扶着帘子，水天月未进香闺便先闻到浓浓的药香。他在门口犹豫一刹，终究走了进去。

然而，屋中除了沐清莲并没有别人。水天月神情有些微异动。这点变化看在沐清莲眼里，倒让她生出三分笑意来，“雪姑娘不在身边，水公子便不习惯了吗？”

水天月知道这沐姑娘的话便跟毒药一般，总有一股子狠劲，觉得还是不接这茬的好。目光看向沐清莲眼前的桌案上，有两杯浓茶。然而沐清莲下一句话却让他知道，这两杯茶可并不简单。

“我这野狼谷嘛，解毒制毒见长，所以嘛，日常喝的也与别处不同，这是两杯我新制出来的毒药，请水公子品上一品。”

水天月在她对面坐下来，倒是神定气闲地端起眼前的药来，嗅了嗅，又果然品了一口，轻道：“药香浓郁，胜过茶香，只是……毒蝎与毒蛛的料下得重了些。”

沐清莲又把自己眼前的药端过去，“再尝尝这个。”

水天月又品，“蛇毒虽好，奈何性烈，七步八步便使人厥倒，倒失了绵长的意趣。”

“水公子如此懂得毒药的品性，不如就此留下来，与我……做个试药之人如何？”

水天月多年来与毒相伴，被喂进的各种解药或以毒攻毒的毒药不知有多少，这点见识倒还是有的。只是，他不耐烦与她罗嗦，也没有与她研毒的兴趣，索性直接道：“她呢？”

沐清莲扁扁嘴，有些意兴阑珊：“雪姑娘自有雪姑娘的去处，杨公子惦着也就罢了，水公子所急为何？”

“早晨谷主命秦总管请她过来，她现下未归，到底何事？”水天月盯住她问道，沐清莲有些委屈道：“我是你的救星，你要求着我的，这样说话不怕我恼了，不给你诊治了？”

水天月岂是能被人拿捏的，根本不理会她的软语，只问：“她在哪？”

沐清莲索性道：“去给你取雪麒麟了。”

“到哪儿取？”

“东面三里的鬼府。”

水天月手一动，眼前的毒药倏地滑过去碰掉了沐清莲身前的毒药，杯子落地，一声脆响，沐清莲幸好身子躲得快，不然那水绿的长裾便要染上墨色了。

水天月立时站起，拂袖要走。沐清莲急道：“等等。”她起身，递过来一样东西，“避火玦，鬼府用得到。”

水天月自己也没有细想，一贯心境平和喜怒无争的自己，何以如今竟这般凌厉起来，简直是失了气度，只是知道，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护她周全。

水天月冲出沐清莲闺房的时候，雪清泠已经站在三重水的岸边。

所谓三重水，只是一条暗河里浮出了红黄青三种颜色，看着极其绚烂。对于寒冰池里扑腾过又被泅水的祖宗辛子辰亲自教授过的雪清泠来说，泅到对岸并不是难事。雪清泠想也未想便扑进了水里，水虽是沁凉，倒是比寒冰池还要暖些。游着游着，只觉得身后似有什么紧紧跟着，雪清泠扭过头看去，登时从头凉到脚底，身后居然是一条小白龙。

犹如当初在宝珠山下鬼府所见的白色巨蟒，这白龙也是身上闪着柔亮的白光。雪清泠转过身来，盯着那白龙向自己徐徐游来。自己步步后退，直到岸边退无可退，那白龙头一昂，一股水柱自口中喷了出来，雪清泠想向旁躲，哪知受水阻力，躲起来也不算敏捷，那股水柱喷到了脸上，雪清泠在惊愕之后，心慢慢平稳下来。发现并没有什么，不过多了一点沁凉而已。那白龙在她眼前晃着脑袋，雪清泠乍着胆子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鼻子。白龙扭捏一下，居然害羞似的游走了。

跳上岸来，雪清泠觉得热浪扑鼻，抬头就看到了三重火。所谓三重火，原来是红紫黄三色的火，扑天盖地，把眼前的路径铺满了。雪清泠着实是呆了又呆想了又想。虽说自己轻功不错，但还没有不错到可以一次跃过三重火而不落下来的地步。只要落下来一次……雪清泠不敢往下想。方法倒也不是没有，便是水能灭火，可是自己要如何才能把身后的火弄到身前来呢。

雪清泠回过头，一眼看到了那条在水中游戈的小白龙。

她重新跃回水中，拍了拍龙头，龙喷出了一条水线，踅过来又拍拍龙身，又喷一条水线。雪清泠在水中与白龙戏闹了一会儿，渐渐摸出了它的脾性，自己逗闹越是有力，小白龙越是兴奋地喷出更长更大的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