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人在险途（三）
第67章人在险途（三）
“哟，这不是九流帮扬州分舵的殷宜殷舵主吗？”叶老可道，钱三两也过来见过了礼。殷宜笑一笑，“几位都是近邻，殷宜也不客气了，若是来做客，便请舵中叙旧，何苦在此弯弯绕绕。”
叶老可和钱三两都有了几分尴尬，到人家地盘上转来转去，没摸到头脑又被人家请了出来，着实有点不好意思。叶老可道：“其实没什么，我派一个小弟子派中犯了点事情逃跑了，我们来抓他，来抓他。”
殷宜道：“却不知原来飞鹰门与水龙帮竟然如此和谐了，叶掌门有逃跑的弟子，钱掌门来帮着抓，真是让殷某惭愧呀。”殷宜话虽说得客气，语气却也不善：“其实我在上面山上看得真切，这阵里面却没有旁的人了。而且阵中为防外人所扰，呆得久了会有毒气释放，我怕诸位弟兄有闪失，所以只得请各位出来了。”
人家已经说到这份上，叶老可与钱三两不好多呆，只好道了歉意又客气地告了辞。
离开了九流帮的地盘，叶老可就骂起钱三两：“钱三两，你不仗义，说好了你管天上我管水里，你抢什么人哪，如果不是你抢人，我在水里就收拾她了。”
“若不是我抢了她，她早从你手里跑了，你以为你水里那招术好，还不是让她逃了。”钱三两也是不服气，眼睛瞪得圆圆，越发像鹰的眼睛。
身后有人却是嬉笑道：“我早就说过，这丫头命大着呢，岂是你一个回合便制住的，连神月宫的左使右使都是没有办法。”花莫邪背着走，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自从被神月宫释了魔道，退去女装，似乎还略有不习惯，正在逐步适应中，是以说话的声音有时也带了一点微妙的女声女气。看到了花莫邪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气，钱、叶二人忽地一致对外，钱三两对他呛声道：“花莫邪你说是送我们一份大礼，把我们门派遗失多年的拳谱送回来，我问你，东西在哪？”
“是了，你说能给我看到我师父传给师弟的那套心法，到底在哪？”叶老可亦道。
“货都送到你们家门口了，你也没擒着，你也没抓住，为何怪我来？你们要的书就在她那里，自己取不到怨自己学艺不精！”
“那快点把我们的钱还回来，一本心法要我一千两，还要我自己找丫头来取，你这生意做得真是稳赚不赔呀。”叶老可恨恨道。
钱三两也气恨道：“花莫邪，枉我们当你是朋友，你真是赚起黑心钱不认人哪。”
“这个消息莫非不值千两？若你们觉得亏我再奉送一个消息，不久之后，扬州杨家估计就得遍发请柬了。”
“什么请柬？”
“没看到这媳妇都要入门了吗？到时候，你们收到请柬只管放心去，无论是杨家，还是那丫头，总有好处给你们。”花莫邪阴恻恻地笑道，转身走了。
虽然花莫邪也想抓到雪清泠，她脑子里的东西随便一本也能卖出个好价钱来，但是抓不住也没关系，凭他的活泛心眼，再遇到叶老可与钱三两这样的呆瓜，卖几个消息赚点散碎银子也是美事。
花莫邪高兴起来哼了一句小曲，不小心又荡出高挑的女音，自己不小心又被自己恶心了一把。
眼见着那些人走了，殷宜回首向着阵中叫道：“阵里面的朋友，请出来吧。”
杨煦之与雪清泠互望一眼，雪清泠当先，杨煦之紧随其后向外而行，杨煦之看见雪清泠脚步不停，神情亦不慌乱，闲庭信步般地在石间小径中穿梭，惊异道：“雪妹，你来过此处？”
雪清泠目光在眼前诸多一模一样的石墙上一掠而过，迅速在交错的路径间选择一条路前行，漫声说道：“没来过，不过这些墙看似一样，其实都有细微的差别，我记住了每面墙的不同之处，自然不易迷路。”
原来别人眼中的一模一样，在她眼中其实是大有不同，并且不用刻意为之便自然地将这些差异铭记脑中。对细微之处的体察与辨别就是雪清泠超强记忆最基本的功夫。眼见石墙渐渐退后，路径逐渐豁然开朗，最终所停之处便是出口。
杨煦之还未来得及用语言表达赞赏，眼前的人便已经把这份赞叹道了出来：“姑娘果然不同凡响，这石阵从来没人能走出来，姑娘却是来去自由，殷某佩服。”
九流帮乃是江南一大帮派，其弟子皆是贩夫走卒或是流民乞丐，是以名为九流帮，取三教九流之意。这扬州分舵的殷宜舵主，与杨家也没少有交往，是以杨煦之一见，当即抱拳道：“原来是殷舵主相帮，煦之这厢谢过了。”
殷宜倒是并不居功，只道：“都是雪姑娘自己的本事，殷某怎敢居功！若真是要谢的话，他日殷某若有事相请，姑娘不要推辞才好。”
杨煦之心头一跳，想雪清泠初出江湖没几日，连远在扬州的殷宜都知道了，可见这麻烦越发地多了。二来这殷宜表面上似乎玩笑，其实话里话外已经有了下了本钱他日取利息的意思了，于是道：“殷舵主有何相请，尽管到我杨宅便是，无论金银，杨宅定然奉上。”
这便是把利息定了个约，你只管向我杨家要，雪姑娘便不要想了。
殷宜也不与他辩，只笑不语，眉间是一片祥和。
杨煦之拱一拱手，向雪清泠使一眼色，跃上马背，杨煦之此时的警觉之心全在九流帮，因此错过了雪清泠上马前一瞬间的踌躇之色。
杨煦之正恐九流帮不放过自己，却不料殷宜仪态优雅，并无穷追之态，反倒彬彬有礼地拱手相送道：“本想邀杨公子与雪姑娘一叙的，既然二位无暇，那我等便不多讨扰二位，他日杨公子与雪姑娘大喜之时，九流帮必是有大礼相赠，届时殷某也要向二位讨杯喜酒喝了。”
杨煦之与雪清泠圈转马头欲行之时，忽然一旁久未开言的雪清泠拨过马首向殷宜道：“殷舵主你错了，其一，我与杨兄是好友，非是你所说的亲眷，二来，敢问殷舵主，这石阵是何人所设？”
殷宜微微一笑，悠悠道：“这倒说来话长了。三年前一名身负巨毒、病弱将死的少年在我派门前晕倒，我好心将这少年救治，少年病好后，为感谢我的收留之恩，便在这里设了一处石阵，为我派添一处防守之处，权作御敌之用。不想今日却为姑娘所破，想那少年如果知悉，也定会引姑娘为知音的。”
“那少年……叫什么名字？”雪清泠声音微颤。
“那少年自称姓水。此人资质奇高，也是一风华绝代的人物，只是数年未见，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雪清泠心猛然一抖：是了，难怪如此熟悉。她长睫低垂，眉目间竟有萧瑟之意。杨煦之听后神色微滞，蓦地催道：“雪妹，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二人驰马绝尘而去。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别的门派想抓他们而不得，我们施恩于他们，便是留一刻也是好的。”殷宜身后的弟子困惑道。
殷宜抚须轻哂：“不急，总有再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