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仙凡之界（四）
第322章仙凡之界（四）“送你梅花簪的那个人，手段真是高明，杀人死魂不死身，剑尖离心脏尚有一寸。幸好我是魔，只要身子完好，尚有复生的机会。”
“那你为何是血爱花神呢？”
“我中了血爱花毒，好巧不巧前届血爱花神死了，天帝便顺手封我个血爱花神了。”
“神也是会死的吗？”
“无论仙、神，不过比人的寿命长一点罢了，总有归为尘土化为云烟那一天。”鹰落的手居然很巧，果然给雪清泠梳了一个流云髻，随便找一只簪插上了，然而他的手却没有舍得离开。
雪清泠轻巧地从他身边跃起，滑溜溜地挣脱他的手臂要走，他却将手轻轻一揽，把她带到了怀里，“去哪儿？”
雪清泠明显一怔，自己的功夫已经如此之差吗？竟然轻巧地就被他擒住了？
“你两次破仙门，功力已经被你用得不剩多少了，要恢复成原先的样子，怎样也要一两个月，你知道一两个月是什么意思吗？人间一年，仙界一日，一个月人间便是三十年，两个月人间便是六十年，等你恢复功力回去了，人间也已经被血爱花折腾得寸土不生了吧。而仙界的那些人，不出三天，就会因为气力尽失而魂飞魄散。”
雪清泠身子一震，咬唇道：“你待怎样？”
“你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你好好地等着明天与我成亲就是了，做这天家的长公主，还劳什子去拯救什么天下？你若忘了，我还替你记着呢。祭天台上，恒山之中，你受了多少苦痛，忘了么？”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雪清泠蔑笑道。“我不会与你成亲的。”
“你可以不想，但不能不做，因为，你的命现下在天帝手里，天帝命我娶你，你便是要做样子也要做与他看，否则，他会轻易地以你不从他的天命为由，将你处死。其实，他可不是头一次处死你了，要不是你爹雪凌风，你早已经死了多年了。”
“你说什么？你说是雪凌风救了我？”
“你好像忘了很多事情，不如今夜月好，想你也无眠，我讲给你听啊。”
他把雪清泠拽到了榻上，他盘坐在她对面，露出一抹笑，将她按倒。
雪清泠要挣扎，他却嘿嘿笑道：“你急什么，我都不急。放心，我鹰落虽然做事狠了些，却是最讲究的，没到大婚的时候，我是不会碰你的，你今天也累了，躺下来慢慢听我说，我给你讲故事。”
雪清泠想起来，却是起不来，鹰落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她的旁边，按压着她，让她动也无法动。
而鹰落好整以暇地慢慢讲来，如同给她讲一个睡前故事。
水天月也睡了好久，虽然危机四伏，但恢复体力却是必要的。地上很凉，囚笼很硬，这仙界的牢房比人间的好不了多少，睡得其实并不踏实，醒来得便也很是时候。
睁开眼就看到有人送饭，也算是苦中作乐的一桩好事了。
“吃吧，上头吩咐了要好生待你，所以，这餐饭你可是大有赚头的，别人捞不着一点荤腥，你却是鸡鱼俱有，慢慢用吧。”
仙兵走了，水天月艰难地爬起来，端详起四周，然而入眼的除了冰冷牢房的四壁之外，还有一坨好大的……什么呢？
这坨东西却动了动，也如水天月一样翻了个身，抬起上半身来，露出了雪白的头发。
水天月认出了是谁，十足吃了一惊，“天玑前辈，您怎么也在这儿。”他扑过去，要扶天玑起来。
天玑推开他，“哎呀，我跟你一样，也是有仙术傍身的，所以还没那么容易死掉。呀，有吃的，赶紧赶紧，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
天玑扯断一只鸡腿就吃，水天月却没动，心头酸楚道：“都怪我，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老前辈还在仙门之里。”
“不怪你，我是偷偷藏起来了，就没打算出去。”
“别人都在往外跑，你却往里钻？老前辈你真是让人看不懂。”
“我此生最大的嗜好就是看热闹，这仙界的热闹还没看呢，我怎么能走呢？水盟主，来这只鸡腿给你，快吃快吃，吃饱了明天有热闹好看。”
“现在哪有心看热闹啊。”
“这个热闹你不看可就亏了，我保证你特别想看。”看到水天月眸子显出惊讶，天玑摆出得意的样子，“就是仙界长公主雪清泠大婚哪。”
水天月心头一阵抽痛。想起听他们确有一说，却不知道就在明天。
“我方才听守牢的仙兵们说，仙界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长公主大婚，全仙界欢庆，你说热闹不热闹。”
水天月抓紧牢门，叹道：“只恨我，凡人一个，如今体力将失，却只能眼睁睁……不出牢笼眼睁睁看着的机会都没有。”
“水盟主，你此生太在乎一个情字，包括男女之情，也有父母兄弟之情。”
水天月惭愧道：“是了，若不是我对他们太迁就，也不会有今日之难。”
“不过你放心，他们就算要了我的命，也不会要你的命的，你那个有本事的爹在仙界说话很算的。”
水天月惭愧得无以复加。
“所以呢……”天玑巴叽着嘴，“呀真香真香。”
天玑不说了，而水天月不会不顺着去想，自己以凡人之身，在仙界虽没有优势可言，但若雪凌风不杀自己肯给自己机会，未必不会反出天去，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雪清泠落入别人之手。
可是，如何出去呢。
“想出去呢，有一个办法。”天玑吃饱了饭，打个饱嗝，“过来，我看看你的手。”
水天月将手伸出去，天玑抓了过来。突然，水天月只觉一股绵绵之力荡进了身体，他立时知道天玑要做什么了，“老前辈，不要！”
“我算知道老天爷留我不死到现在是要我做什么了，我这把老骨头，死哪都是死，早晚也是死，还不如将这一身功力转给你。听着孩子，明天雪魔君大婚，也是你的机会，趁着仙界这个热闹，想办法盗出真正的雪麒麟花神，再重新开启仙门，带大家回家，拯救天下的事就靠你了，我便是去见清霄老神仙也有的吹了。”
天玑的功力在源源不断传到他的体内，水天月忽然泪流满面，当年清霄和天玑将自己从神月山庄带回，一路之上，天玑也曾背负着他，还不断用功力救自己，二十余年已过，那些往事仍然是他此生最难以忘怀的温暖。而今，他身负清霄、天时、灵真，以及天玑四大前辈的功力，便是死，也要在死前将这天下翻转过来。
天玑白发渐落，人也迅速枯萎下去，老如一片枯叶，他躺在水天月的怀里，任水天月的眼泪一滴一滴垂在他的脸上。
他用最后的力气推他，“孩子，去吧。她在等你去救呢，天下也在等你去救呢。”
他轻轻地把天玑放在地上，站了起来，以手霍然抓断牢狱的铁栏杆。他看向天玑，天玑在笑，他已经不能说话，但目光仍在告诉他，“去吧，孩子。”
水天月咬咬牙，冲出了牢狱。
天玑放心地仰望着牢狱之顶，仿佛看透了二十余载时光，看到了清霄捋须在向他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