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神月大战（三）
第297章神月大战（三）一片血红弥漫开来，像雾气，像烟尘，像梦幻，那血色是从阿星的背开始的，阿星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身子随着水流急转，他转过来，雪清泠愕然地看到，他的背上，深深扎进了一柄长剑。
追月剑，水天月的兵器！
而水天月正在对面慢慢收回他的手，在逆着水流朝这里游来。雪清泠现下不止头晕脑涨，而是心痛欲裂。她执拗地去抓渐渐沉下去的阿星，然而却被水天月一手裹了过来，拉扯着向上游戈，地宫被刚才鹰落的咆哮震碎，一块一块石头在水中飞转，陨落。二人蓦地冲出水面，这是地宫的最上层，水面距离洞壁之顶也不过一臂之长。
雪清泠瞪大双眼，恐悚地看着水天月，仿佛不认识一样，“你杀死他了，你杀死阿星了！”
“那是鹰落，不是阿星！”水天月要把她揽在怀里，“你不记得魔道秘法中所说的么，他是想吸你的魂。”
“不，他是在给我渡气！”雪清泠疯了一样挣脱出来，又要沉进水里，水天月却抓住她的手臂，按在洞壁一处可以着手的凹穴道：“你等着，我去找他。”
水天月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拨开水花他看到了正在坠落的鹰落已经昏迷，一把抓过来，拖到了水上。
水还在上升，水天月将鹰落托出水面，雪清泠扑打着水游过来，将鹰落抱在怀里，鹰落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瞳仁中映出雪清泠的影子，忽然面上就呈出了笑意，雪清泠叫着：“阿星……阿星……”
鹰落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塞进了雪清泠手里，“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一朵雪样的透明花朵塞进了雪清泠手里，雪清泠呆住了，雪麒麟……
“这是世上最后一枝雪麒麟，我从一个人那里偷来的。送你……”
鹰落一笑，长睫一垂，闭上了眼睛。雪清泠的目光从花朵移到他的手上，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没有放开。
“阿星，是阿星，他是阿星……阿星曾经答应我送我世上最后一枝雪麒麟的。他要给我渡气时，我看到他的目光就是阿星的，就是阿星的……一定是阿星的魂魄就被鹰落的魂魄压制着，刚才他的魂魄回来了，你却把他杀了！”
水天月心痛如绞，他想把鹰落抱起来，却被雪清泠一掌击开，“你别碰他，你杀了他，我们说好了，只是分离他的魂魄不要杀他的，可是你杀了他！”
水天月泪水迸溅，他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第二次杀了他，杀了你的弟弟！”雪清泠一字一字地说道，目光赤红，宛如喷火。
忽然水浪翻卷，一个人如鱼一样掀开水花，将鹰落卷进了自己的怀里，又如鱼一般拨开水线迅即遁去，须臾之间，沉浸在悲痛里的二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当水天月发现那人是谁时，大喊道：“你带他去哪？”
那道黑色的人影已经如一道黑色的烟雾，瞬间便不见了。
水天月看着雪清泠，雪清泠瞪大双眼，突然眼睫一垂，晕了过去。
水天月搂紧了她，痛呼一声，“泠儿，阿星……”
分离魂魄，需要在意乱情迷之时，自然也可以在生死之际，水天月自问分寸拿捏得正好，完全可以在距心脏一指处停住剑刃，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在水中刺出那一剑……
水天月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抱紧了雪清泠，一任泪水奔流。
一尘是最先发现，随鹰落而来的那个最奇异的银质面具男子不见了的。正狐疑之时，有人已经在大喊发水了，雪清泠与鹰落跳进去的那眼井，呼呼地冒着白色的水花。
人们扑过去，大喊着，“盟主，魔君……”
掣风等人发现有异样，登时放开各处机关，所有的机关都在冒水，但这样一来，水位也逐渐降低了，所有人都在转转团地找寻水下的几个人，幸好水天月没有多久便抱着雪清泠从星月阁的秘道里潜了出来，人们才算放了心。但看到雪清泠在水天月怀中已然昏迷不醒，而水天月自己也如离魂了般不吭一声，大家的心又揪了起来。
雪清泠被水天月放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水天月却眸中喷火，向着人丛喊道：“天罗弟子可在？”
凡是天罗的人皆应了声。
“谁给雪魔君偷下了降低功力的药？站出来！”
“是我。”沐清莲敢做敢当，一步跨了出来。一尘急道：“不能全怪沐姑娘，我同意的。”
“是我一人做的，一尘道长只是没有揭发我罢了，这罪名我担着。”沐清莲脖子一挺，仿佛引颈就戮。
贺无绝正想上前掩住沐清莲，却不想水天月出手如此之快，一掌袭过来，沐清莲吐血而倒。
“我曾说过，你若害她，我不会饶过你。”
贺无绝抱起沐清莲，恨道：“她数次救你，为你的心难道你不知道！”
“她为天下，与鹰落而战，就因为功力降低，身处逆境，所以便放水欲与鹰落同归于尽。”众人皆不吭声了。
沐清莲又吐了口血，蓦地扯出贺无绝腰间的宝剑，向自己颈上抹去。贺无绝眼疾手快，将剑打落。“你疼你的女人，我也疼我的女人。今日，你我兄弟，割袍断义，不复相见。”
贺无绝抱起沐清莲，出屋而去。
水天月坐定了，闭上了眼睛，“所有人都出去。”
人们退了出去，水天月的世界就此陷入黑暗。雪清泠不醒，他便不吃不睡不吭声，他以真气灌入她的身体，而她的戾气明显在保护她，他灌进去的真气，有好多却反噬回来，击伤了自己。第二日晨起，洛依依敲开房门之时，看到的是嘴角噙血的水天月倒在地上。
洛依依叫来一尘等人，众人将之抬起来，一尘喊道：“盟主，你可不能垮呀，如今鹰落的侍从虽然撤了出去，但是血爱花毒又泛滥了，无论武林中人还是普通百姓，血爱花毒简直无法控制。那间望仙客栈已经没有了人，只留了一封信。盟主，你是武林的主心骨，可不能倒下啊。”
水天月睁开眼睛，逝去的这一日，他很多次想到，泠儿死我也便死了吧，给阿星偿命，给泠儿作伴，然而这些呼唤他的声音让他死也死不成。抬起眼，发现一尘似乎又老了十几岁。再细一看，一尘竟是拿着那枚鹰落留下的雪麒麟，“盟主，这雪麒麟我认得，正是天罗丢失的那一枝，二十年了，居然又现世间，盟主，这是你和它的缘分，你用下它吧。”
水天月接过来，托在手里，叹道：“仅这一枚怎能救天下？”须臾又托给一尘，“师兄，你拿给最需要的人吧。”
一尘小心地托了出去，哪知道刚到外面，一阵风过来，花瓣蓦地散了。季神医正巧走过来，好歹得了一瓣，来得及在它散去前看了一眼。“这花一直被冰封着，如今被水一激，花瓣已然散了。”
这最后一朵雪麒麟便飘进了风里，有一瓣蓦地被一只手擒住了。携着这枚花瓣的人，粗衣布衫，神情却是笃定而坚韧，他出现在神月宫星月阁前，恰恰，雪清泠蓦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喃喃道：“煦儿回来了。”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