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天罗大战（三）

第257章天罗大战（三）水天月朗声道：“魔君亲至天罗，是来谈公还是谈私？”

“公如何，私如何？”

“若谈私，我此前说过，水儿是我水家的孩子，当由我来抚养，不可能交与你。”看到雪清泠欲出口相驳，水天月立即道：“不过若论公，孩子给你，倒也无不可。”

“什么条件？”雪清泠当然知道不会白白给她。

“当初我们有比武之约，赶时不如撞日，便在今天如何？”

“赌什么？”

“如果你胜我负，我将奉你为武林盟主，自然孩子也交你带走。”

水天月此话一出，雪清泠还未说话，他身后众人已经站不稳了，纷纷交错目光，这个结果太明显了，雪清泠已经是武功盖世，想赢简直不可能，而更令人费解的是，明明水天月知道这个不可能，却赌上了整个江山。人们已经在心里打鼓，而一尘甚至已经开始在想狡辩之法，如何在水天月输了之后能体面地食言。

看到雪清泠脸上呈出必胜的傲色，水天月继续道：“如果你负我胜，魔界奉我为主，退回恒山，不可再逆天行事。而孩子仍由我来照管。”

雪清泠刚要启唇，水天月挥手阻道：“不忙，如果你我未分出胜负，那么你据北方我据南方，江湖各派归正入魔各安其便，不许强夺。”

“还有什么？”

“没了。”

“孩子呢？”

“自然还是由我来管。”

“看来我只能胜了。”雪清泠脸上突然迸出一丝笑。

“我们的比武是给天下看的，所以当据险地而比，以利天下观瞻。不知魔君可敢答应？”

“你只管划道来吧。”

只要能把孩子赢回来，把天地翻过来我也愿意。

水天月倒是没打算翻天覆地，只轻轻颔首道：“随我来。”

带领众人浩浩荡荡来到山崖边，这里下望是幽邃深谷，下面雾气蒸腾，望不见底，对面遥望一座山峰，与此相距十丈左右。

他示意身后的辛子辰拿过一张铁弓来，同时又接过辛子辰递过来的箭。这箭很是奇怪，箭尾居然拴着一根长长的丝绳。

只见水天月将弓拉满，竟指向了对面山峰。在场众人一片怔愕之声。

此峰与彼峰距离甚远，简直就是箭所不及，而水天月眉头皱也不皱，看来志在必得。

雪清泠猛地一震，一个相似的情景浮上脑际。宝珠山的月夜与断崖，那人将弓挽成满月，果决一箭，射中对岸。那一箭，他将自己射成她心中的神，那一箭，也将她的心钉在了他的身上。

而今，他重新弯弓，搭箭，弓如满月，手一松，箭矢飞出，正中对崖石缝。而箭尾的丝绳立即绷得笔直。

角度，力道，准头，都是刚刚好。山风里，阳光下，丝绳还在轻轻颤抖。

上万人一起惊呼，也是一种壮观景象。

在天罗弟子将丝绳这一头绑于崖边石上之后，水天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铁弓一甩，从手下手里接过了追月剑。倏地跃上丝绳，几步跃至中央，霍然回头，这漂亮的起纵，立时又迎得一片惊异之声。

多么熟悉的场景，当初，水天月便是如此轻盈地跃上长绳，只是那时，他的背上负着她。而今，她再也不需要他的肩膀。

雪清泠若长风回旋之雪舞，若千沟万壑中的花瓣，轻灵，袅娜，妖娆地跃起，在半空中轻轻落在了丝绳之上，丝绳居然没有一点晃动。

又是一片惊叹。

这两个世间顶级的高手，为江湖了奉献一场令人惊叹的轻功表演。

双崖之间，一根独绳，山风之中，岿然不动。二人相对，默然无语。看在众人眼里，唯有鼓荡于胸中的敬意。试问谁能敢在万丈深渊之上无所凭栏地独立，且独立于不足小指一半粗细的丝绳之上，而且，还要在这孤绝之地，上演一场精彩的较量。除了江湖盟主与魔界魔君，没有人。

水天月抽出宝剑，将剑鞘扔回岸边手下手里，雪清泠却是不慌不忙，轻轻摸一摸头顶的发髻，水天月微微一怔，突然心中乱跳，她的动作她如此熟悉，最初她的发髻之上戴着杨煦赠的珍珠梅花簪，被他一颗一颗地毁了上面的珍珠，现在想来，他竟是如此在意她，连一支小小发簪都扎得他心头难受，再后来，他送她一直梅花簪，而她最终弃若敝屣，成为他心里永远的痛。

现下，她触了触发髻，拿下来的却并非簪环首饰，一丝亮光在手里闪现，蓦地变大，竟是一柄长剑，剑微微一晃，剑鞘蓦地消失了。

周遭响起一片惊叹之声，并有人叫道：“魔道，魔道！”

“这是仙家的物件，别以为什么都是魔。”雪清泠淡淡道。

阳光忽然很刺眼，雪清泠不大习惯，不过，已经没有时间了，比武开始了。

二人将剑一探，双剑碰撞在一起，蓦地划出两道眩目的光。水天月手中荡出一道金光，雪清泠手中之剑则荡起白光。金银二道光线闪过，两柄剑居然都如坚冰一般越发透明起来。水天月原以为这追月剑是一柄普通的好剑，却不料竟也是仙家的宝物。

有人已经在周围议论，虽隔得远奈何二人耳力偏又超好，听到的却是：“这是仙家之剑吗？怎么像是一对？”

二人来不及细想，持剑战在了一处。雪清泠所在的方向正对阳光，是以水天月的剑在她眼前如同一团光影，在正午的阳光下异常刺眼，不过，即使不看，听声音雪清泠也知道兵器来去的方向，接招、拆招、换招、递招，二人缠斗在一起。二人身姿之飘渺，招术之诡谲，腾挪之迅速，完全超出想象。

周围的人俱是看呆了。

很多年后人们依然记得这场江湖大战，亲临现场的人无不自豪此生能有幸亲睹正邪两位顶级人物的对垒比拼，人生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他们相持的时候，中流、九流帮与杨煦之在僵持，乌蒙青城与掣风在僵持，各路人马都从各自的线报中得知了这场大战，正邪双方的未来，都在这场大战的结局里。

杭雪剑眯起眼睛，细细地观察二人的武功招数。二人的招数，无疑，出于一脉，只是雪清泠使起来更为精绝奇诡，而水天月使出来则更为飘逸潇洒。看着看着，他唇边浮出一丝笑，他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水天月要在正午之时迎战雪清泠，也明白了为什么魔界魔君鹰尘会回到雪谷，而水天星与雪清泠也会追到雪谷，而雪清泠从雪谷中甫一出来，便武功独步天下。

因为，雪清泠的月华经功夫，需要极寒的环境，才会发挥最大的威力。而水天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能使雪清泠提升武力的条件。他选择正午，在阳光最浓烈之时，而宝剑的寒光与阳光交错，又晃花了对手的眼睛。

而且，将比武场地限定在了一条直线上，使雪清泠的所有轻功都打了折扣。很多武功中的杀招都无法轻易使出来。

杭雪剑虽然在个人情感上与水天月有着不睦，但他不得不佩服，水天月的确是武学奇才，而且，论机智，江湖之大恐也无人能及。

耳畔传来一尘的声音：“你师祖说得对，他老人家临终之时，将天罗托负于水天月，果然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