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与世隔绝（四）
第210章与世隔绝（四）雪清泠怔了，雪豹逃走之后，原本雪豹驻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盘腿而坐的黑衣男子。这男子年纪五旬左右，颔下黑须轻摆，长发披散遮住大半脸孔，双目紧闭，嘴角轻抿，笃定的神色之中似乎带有一丝倨傲。
这雪谷之中，乍然出现一个除自己与水天星之外的第三个人，雪清泠还真有些讶异，而更令雪清泠诧异的是，她直觉到刚才雪豹的呻吟离去，与这个人的出现直接相关，但她却没有看清，到底这个人用什么方法将雪豹逼走的。
似乎有很多疑问，却不知从哪里问起，但对面那人，却出声了。
“有武功却不会用，倒被一只畜牲吓得半死，真是丢武林的脸！”
这人声似洪钟，显然内力深厚。雪清泠惊起，抬头道：“多……多谢前辈相救。”
“谢？你拿什么谢我？”
这倒真把雪清泠问住了，看到雪清泠沉默，对方哼了一声，“顺口胡说，没一样是真心真意的，全都是黑心的鬼！”那人咬牙切齿地叨咕一句，雪清泠莫名奇妙，也知自己哪里惹着他了。幸好，对方只是个路过的，不屑于纠缠，倏忽飘走了。
是了，飘走了。
雪清泠亲眼看到，他双臂一展，两道黑绸从腋下飘出，拴住两侧的枯树枝，就如同两条翅膀一般，载着此人飘走了。而此人从地上到半空，始终是盘坐的姿势，一直没有变过。
雪清泠把目光聚回到水天星身上，半晌才道：“那个人，走了。”
“可是个双腿残疾之人？”
啊？想了想，雪清泠明白了，“是。”
“可是个双目已盲的人？”
啊？雪清泠愕然地张开嘴，半晌合上，道：“似乎是，他总是闭着眼。”
“那就是了。”
“是什么？”
“我们来找的人啊。”
雪清泠几乎忘了，自己与水天星来到这里，其实是来找人的。而水天星紧接下来的一句，却骇得雪清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魔界魔君鹰尘。”
在雪清泠的愣怔中，水天星已经慢慢坐了起来。眸中惧色已退，如今倒似乎恢复了身为晋王及神月宫主的英姿，说起话来也慢声细语极有章法。
“鹰尘呢，十数年前被……雪凌风打下山崖，自然是没有死的。隐姓埋名流落江湖几载，后来被我发现了，我就命掣风他们将之送到了这里，年年供着他吃喝，而作为交换他的这四名护卫便听我号令。我养了他几年，如今也该是他回报我的时候了。”
“为什么会是这里？”雪清泠似乎有太多疑问，但只问出了这一句。
“因为这里是魔界的总坛啊，当初魔界就是从这里发迹的。只可惜，现在魔界除了掣风他们几个，也就剩这个魔界的老魔头了。你谢他做什么，我养了他数年，他救我们是应该的。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搀我回家。”
雪清泠仍是怔怔的，似乎有很多困惑，而这些困惑非得水天星予以解释才可，而对方似乎端着不屑于解释，纳罕之中，雪清泠习惯地扶他起来，搀他向前走，懵懂之中就忽略了水天星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回到家里，水天星嚷饿，雪清泠下厨煮饭，水天星就靠在厨房门边，一句一句与她叙话，言谈中便也将数年来与鹰尘有关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三年前，水天星发现了沦落江湖的魔界余孽掣风等四人，将之揽于麾下，知道四人暗里照顾着落崖未死的鹰尘，便有心结交，出车出人相助四人将鹰尘送回昆仑山魔界老营。而鹰尘在此欲恢复功力，也不用掣风等人服侍，水天星便命四人每隔半年来此送一次给养，其余时间也不随侍。
“此人当初人界武功极高，魔界的魔道更是无法揣测，武林三尊合力都制他不住，还要……雪凌风暗中使计才可，现在功力也不知恢复到什么样子了，我想你身上的戾气，或许要靠他帮忙相助化掉才行。”
“既是来找他相助的，怎么进谷这许多日，你也不提找他的事。”
水天星一顿，道：“我才不想让他笑话我是个瞎子呢。”
“他不也一样，怎么能笑话你。也怪，这人又瘸又瞎，怎么在谷中生存的呢。他是怎么瘸和瞎的呢？”
“瘸是当年从悬崖落下时摔残了，不过他命大居然未死。怎么瞎的，我却是不知了。只是听掣风送完给养回来时说过，他的眼睛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雪清泠将饭菜端上桌，水天星也摸着家具跟了过来。雪清泠照例拾起水天星的碗，一勺一勺喂他，稍停，用帕子拭干净他的嘴角。水天星道：“渴了。”雪清泠立时放下帕子，去拿身畔早已备好的水壶。水是刚刚烧开的，极烫，雪清泠不小心手触到壶口，蓦地缩回，轻吟了一下。
“小心！”水天星脱口而出。
雪清泠应了一声，突然怔住了，她望向他，“你……你说什么？”
怎么会？他说的居然是“小心”，而不是“怎么了”，莫非……
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水天星立时把脑袋偏向一边，望向别处，面上也有一丝赧色。
雪清泠瞪大眼睛，由喜悦渐转怒色，倏地立起，嗔道：“你，你明明眼睛已经好了，居然还骗我喂你。说，你什么时候好的？”
“刚才遇到雪豹摔在冰河上时，抬起头就看到了，其实现在也是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
雪清泠舒了一口气，“饭能看得到吧，自己吃。”把饭碗推到他的面前。
“做妻子的，喂喂夫君怎么了？”虽是如此说，到底也拿起了饭碗，入谷头一次自己夹起饭菜来。
雪清泠一脸愠色，水天星隔一会儿便瞧她一眼，雪清泠斥道：“你瞧我做什么？”
水天月咽了口中的饭，揶揄道：“这几日不见，也没见有什么好吃的，你倒是把自己吃胖了，瞧那腰都粗了一圈了，定是偷懒没有好好练功。”
雪清泠不满道：“我很努力练功的，是你眼睛摔坏了，看什么都是不清不楚。”
虽是如此说，雪清泠偷偷瞥了眼自己的腰身，倒真是让他说着了，果然有些微微的粗了，想这山里面的野味倒还真养人呢。
饭后，水天星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屋子收拾得不错。”又去屋外看远处的雪山，“原来这里这么美呀！”眼睛一好，水天星又恢复了从前的丰姿，人也大为神气起来，待审查过木屋，欣赏过美景，终于踱到忙着擦拭桌案的雪清泠身边道：“明天，我带你去会会鹰尘，该真正做笔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