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龙争虎斗（三）
第226章龙争虎斗（三）“再说，以她现在的武功，未必不如我。将来这世上，能与我相争天下第一的，也唯有她。所以，与其将来留患，不如现在相争，她与我之间，只能留一人。”
“我不能与你相争，”雪清泠突然道：“前辈是我的恩人，若想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好了。”
“你倒洒脱，你若死了，不怕你男人也被我杀掉？”
雪清泠心头一紧，“好，我应了。”
水天星一愕，登时心头一暖。
鹰尘倏地飞跃到对面台上，扔下一句话：“你在这边。”
雪清泠松了口气，鹰尘到底以一界魔君之尊，并没有难为她，这连着石板的石台，到底比对面要危险少些。
雪清泠转头向水天星低声道：“我一会儿缠住他，你先偷偷地跑出去。”
“胡说，我早就说过，我们夫妻是一体的，生死都会在一起。”看到雪清泠神情一动，他忽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继道：“你一定要活着，我们的交易还没完呢。”
雪清泠也反握住他的手，二人的温度相融，雪清泠也忽然有了勇气。
雪清泠脱开他的手，身姿如燕，立即跃至石台。那一刻，雪清泠突然想到梅花渡，想到第一次比武时飞上高台，那时她不知道什么是江湖。而今，在鹰界圣殿，对决天下第一的比武就在眼前，她忽然涌起了一丝忧伤。
然而鹰尘没容她想太多，在她刚刚坐于高台之上，便聚气于掌，一招向她袭来。雪清泠也以掌力相还，水天星是外行，看不出门道，只觉得二人掌力似乎极为相当。两人岿然不动，只是鬓发、衣带都被掌风掀起，鹰尘当成拐棍的两条黑绸，其中一条也飘至了雪清泠身后的石板上。
水天星却不知道，鹰尘与雪清泠心头俱已如惊涛骇浪，翻滚过了不知多少滋味。
鹰尘接到雪清泠的第一招便已心头大惊，因这一招的力道实在出乎意料，几乎让鹰尘身姿微动，而这一招也不见得是雪清泠的全力。而更令他惊诧的是，雪清泠在出第一招发现鹰尘身姿不稳之后，竟然在这生死之间，突然收功，只把功力维持到力道平衡。她明显是不想伤他，而控制着力道，他力道加强，她也加强，她力道减弱，他也减弱。鹰尘是武林耆宿，一向高傲自诩，雪清泠的谦让在他眼里无异于一种蔑视。
而雪清泠也大惊，她没想到自己能与鹰尘对招且功力持平，但她知道，自己毕竟力道有限，功力强弱倒在其次，能不能长久维持，倒是堪忧之处，当下额上沁出汗珠。
雪清泠是君子，水天星可不是。二人功力相抗，维持了不下一盏茶的时间，水天星只看到雪清泠额上汗出，便是心头大惊，以为雪清泠无法相抗持久，生死只在此刻，便冒险出手，一支弩箭向鹰尘袭去。
鹰尘与雪清泠同时大惊，鹰尘倒不怕暗器偷袭，发功之时右手一抬，便向那弩箭击去，突然，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雪清泠不顾自己正受力道之袭，竟然也以左手出掌，击向那枚弩箭。箭受二人之力，顿时化成齑粉，而雪清泠因为身子一偏，力道骤减，被鹰尘之力相袭，登时坐姿不稳，向台下坠去。
下面就是深渊！
雪清泠坠下之时，顺手抓住了身畔一样东西，竟是鹰尘的黑绸。然而这黑绸也止不住雪清泠的下坠之势，黑绸随着雪清泠也一同贴着石板滑坠下去。
便在此时，没有武功傍身的水天星居然疾步如飞，几步就沿着石桥飞奔过来。水天星知道抓不住雪清泠，只好先以身体压住下坠的黑绸，但黑绸仍旧从他的身下滑坠下去，电光火石之间，水天星做出了一个让雪清泠大惊失色的动作，他抓紧黑绸向石桥对侧飞身跃下，以自己身体的重量，扼住了黑绸另一头雪清泠的下坠之势。
此时，二人各抓着黑绸的一头，飘摇在石桥之下，深渊之上。
雪清泠心头突然像被什么狠撞了一下。
“水天星，你何苦……”
他荡过来，伸手向她，她荡过去，伸手向他。终于，两个人在半空中相遇，几乎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然后，相拥在一起。水天星紧紧揽住雪清泠的腰，雪清泠则抓住了他的肩，他的唇正好对着她的耳畔，他呼出的热气，冲开了周遭的冰冷，“我说过，我们是拴在一起的，只能同生共死。”
雪清泠的视野由刚才的摇晃瞬间变成了模糊。
突然，传来裂帛之声，原来黑绸承受不住重量，与石桥相接之处，已撕裂了一个口子。二人又摇晃起来。
鹰尘突然像大隼一样，降落在二人头上的石台之上。
“有什么话赶紧说，这黑绸可承不住你们两个的重量。”
水天星眉头一皱，怒视他道：“原来，你的眼睛不瞎。”
鹰尘鼻子一哼，“瞎是瞎了，不过还没瞎到什么都看不见。”
雪清泠泪光莹莹，向水天星道：“你何必如此，我死便死了，你还可以活下去。”
“要死也该是我死，我其实是骗了你的。”
“骗我什么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莲子粥吗？我从来没告诉过你。”
“为什么？”
“前年夏天在扬州城，每天你都会端一碗莲子粥喂给一个病人，莫非，你真的忘了？”
前年？扬州？病人？
她只照顾过一个病人，在扬州的杨家，在她与杨煦之订婚之前，那是……
“昆仑奴？难道……你就是那个昆仑奴？”
水天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那一年，他寻到了扬州，乔装成昆仑奴，以付出一条腿的代价换来与她数日相守。他是为算计她而去的，却不料，那时他的心就已经融化在那一碗碗莲子粥里了。
“一点都不像，他那么黑，你那么白。”
“我最拿手的就是颠倒黑白。”
雪清泠居然被他逗出笑容，然这笑容到底转为凄然：“对不住，我不能完成你的心愿了。”
水天星嘴角一动，“我的心愿？我现下的心愿你可知道？”
“天下第一啊。”
他苦笑了下，“现下不是了……”只犹豫一刹，蓦地笃定道：“我的心愿是和你做夫妻，你愿不愿？”
“我们已经是了。”
“我说的是真的，真真正正的……夫妻。”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间，她被他拥在怀中，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像个男人一样，给了她最后的护佑。雪清泠泪水涌上来，喉咙也被奔涌的气息哽住，然而，始终有什么，阻在她的喉头里，让她哽咽难咽，又郁结不出，他眸光点点，点点融化在她的心上，却荡不开她心里那一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