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雪月之殇(二)
第180章雪月之殇(二)雪清泠执拗地径直朝那陈尸处而去,水天月紧随而上。
陈尸地与任晓梅的房间其实很近,雪清泠疾步而行,几步便赶到了尸首之前,刚要伸手掀那白布,水天月猛喝道:“晋王,拦住她!”
水天星一怔,知道这一幕惨景对雪清泠来说,必是又一番戗害,若依他的目的,自是越惨越好,但这一刻,水天月之语却让他鬼使神差地一把抱住了雪清泠,拦住了她的动作。只是水天星毕竟不会武功,雪清泠此刻神智已乱,拼着命也要挣脱他的怀抱,水天星却抱不住她,被她挣脱,她甩开他便伸手掀开那白布,便在这一刻,水天月抢前一步抓住她拧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头叩在了自己的怀里,任她如何挣扎也挣扎不脱,他紧紧地拥着她,闷在心里的苦痛随泪水喷涌而出,许久,他似乎觉出臂上的痛,缓缓放脱她,她的唇角噙着血,一双泪水晶莹的眼睛直视着他,他看出那眸中的恨意,不觉一声叹息。
五日后,本该新任雪月山庄庄主就任的这天,却成了雪月庄主之子水天月、女儿雪清泠与女婿晋王为雪月山庄老庄主与夫人入葬的日子。
天罗、中流、乌蒙、青城、九流帮以及相熟的门派俱是派人前来吊唁,晋王一贯的乖张性子,自是不耐这俗务,雪清泠身心俱创,况且有之前的恩怨,也是不愿搭理,前后只水天月及杨煦之、辛子辰张罗一应事宜。
武林中人凡是见到水天星的,莫不由惊生疑由疑生惑,纷扬出许多议论来。不过几日,关于水天月与晋王的故事,就衍生出几个版本。有说是神月山庄与晋王府离得近,必是神月山庄与晋王府有些风月情事,便衍出了这相像的后辈;也有说或是水天月兄妹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感纠葛,妹子嫁不了哥哥,便寻了个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晋王。
不管人们怎么说,水天月自是有条不紊地接待各项事务,沉着气质,大家风范,倒是得了不少褒扬。
雪庄主夫妇皆是葬于雪月山庄的后山之中。入葬那刻,最是伤心时。依礼子女是须着重孝跪在葬坑边。雪清泠一身素白跪在坑旁,水天月同样重孝跪在其左,水天星身为女婿未有重孝,依他的身份,便是站着施礼也可,所以水天星站在两人身侧,表情淡淡的,也未有任何表示。
水天月蓦地出口:“晋王,跪下!”
水天星咬咬唇,“我不跪!我乃皇亲,是不须……”
“莫忘你的来处,跪下!”水天月声音很低,却是字字不容辩驳。
水天星执拗了一下,到底跪于雪清泠右侧。
在雪月山庄众人的哭咽声中,水天月的声音不大为人听清,但是站得最近的杨煦之还是听到了,他眉头一挑,微一怔愕:晋王如此身份和性情,居然也会被水天月驱遣?
棺椁入坑,子女捧土而洒,雪清泠忍泪一捧一捧将土洒入坑中,“爹,娘,你们安睡吧,剩下的事女儿来做。”
水天月眸光一跳,担心的事果然出现了。
水天月捧土洒落,心头疑惑却并未消减:若真是为人所害,我岂有不管之理?但若另有内情,我也不会放过。
水天星见那二人所为,也抓了一把土洒了下去,心头竟也微微有些堵,似乎有许多事情要做给你看,可是你却未等我报仇便死了,死得早了吧,还好,你的死对她还有用。
想着,又洒了一捧,这一捧一捧洒下去,竟也有些凄然之意了。
丧事已了,众派中人不好多扰,相继走了,一尘走时,对水天月道:“师弟节哀,令妹神情过郁,恐有不妥,事后……”
“师兄,我心里知道应该做什么。”
一尘点点头,似乎还有其他未解疑虑,此时也不便多言,便告辞而去。
水天星偕雪清泠也要走,水天月逼视了他一眼,水天星一挑眉又回敬了回来。
“你们跟我过来。”
水天月将他二人带到一个僻静所在。水天星揶揄道:“哎哟,真是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水天月嗔道:“你就这个样子来了,有没有想过后果?”
水天星当然知道他嗔怪什么,冷冷一笑,“太原城中谁没见过我的脸,他们用点心,早晚会知道我这张脸的来处。难不成你让我天天蒙着一张脸过日子吗?是祸躲也躲不过,除非人在高处,便是有祸也无惧。”
“你想上高处,便拉着她也涉险吗?”
“我们是夫妻,自然是荣辱与共的。”
水天月恨不得一掌将他拍死,“你可以走,她不能走。”
“怎么,我的王妃你还想做主了?”
“你们两个都由我做主。”他柔声对雪清泠道:“泠儿,你留下,你也看到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雪清泠从进入雪月山庄便知道了,这数月水天月着实费了许多力气,家又是家,却不是原来的家了。表面的风光再也换不回曾经的温暖,就如同她与他,再是如何细心筹划,也换不回最初的相依相守。
“我已嫁作人妇,自然要回夫家去。”雪清泠说罢向外走,水天星哼了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嗔,淡淡扫了水天月一眼,随雪清泠离去。
水天月却不由他们走,一把抓住雪清泠,“你回去做什么?”
“你想留我在这里做什么,囚禁我?你现在囚禁我还可能吗?朝廷发现晋王失踪,会怎么样?”雪清泠唇边荡出一抹凉薄的笑,令水天月感到极其陌生,“我不会再听你的,我回去做什么你也不必管。晋王,我们走。”
雪清泠一出门就看到杨煦之迎风而立,她走过去,“煦儿,你是不是说过,你的情报网为我所用。”
杨煦之点头。
“那我要你,帮我查出谁是杀害我爹娘的凶手,知道后不必惊动他们,等我亲自动手。”
杨煦之怔了一怔,还是习惯性地点了头。
两个人扬长而去,杨煦之看到水天月兀自站在厅前的台阶上,一身孤清。
水天星、雪清泠一行走到山下镇里,雪清泠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道:“你们稍歇一会儿,我去办件事。”
水天星勒马道:“何事?”
“私事。”
水天星自然不想稍歇,执意要与雪清泠同去。雪清泠也就随他。雪清泠走到镇里一处民居,叩响门扉。门开了,一五旬的妇人开了门。
“李婆婆。”
“小姐!”
开门的正是当初被雪清泠与杨煦之安顿在镇中的李婆婆。水天月复建雪月,也曾召李婆婆回来,李婆婆毕竟年高,见了雪月又徒增伤心,便以年长不适作罢。二人叙了旧,李婆婆又因任晓梅之死而伤心一阵。雪清泠为之神伤也只在屋内小坐一会儿不便多呆,留下些银钱便要走。李婆婆道:“大公子都回来了,小姐怎么还要走呢?”
“大公子?”雪清泠一怔,“你也知道了?”
“自然,原来庄中很多仆役都回去了,我若不是年龄大了身子不好,说不定也回去了。只是如今回去也无用,老爷夫人都已经……”
雪月山庄的惨事江湖俱已传遍,镇上的百姓知悉也不奇怪。只是雪清泠却多有纳罕处,问道:“婆婆,你们从未见过大公子,怎么就这么认承他,不怕他是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