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寒池相遇(一)
第49章寒池相遇(一)还有人也比较忙。贺无绝加紧做成了宫主要的东西,这天就急急给送了来。二人如今住在耿家村外一户赁来的房屋里,小院不大,倒也干净。经门口的侍卫通报,里面的允准,贺无绝走进正房时,看到少年正背门而坐,闲闲地琢磨着眼前的琴谱。
这是一张如墨一般的漆黑锃亮的琴,少年双手轻抚,却弹得实在是心不在焉,瞧见贺无绝进来,容色一舒,说道:“办好了?”
“宫主要的东西已然弄好,只是……只是千叶阁阁主被释了魔道以后,只说承了宫主大恩,不敢不尽心尽力,竟然不愿离开。”
“在这里处置他总是不好,等他离开再令寒霆处置。拿来给我。”
贺无绝知道,最后那一句才是他真正关注的。
同样的精致小瓶,交过去被少年捧在手心里,他打开它,一股药香扑鼻。他点点头,对他笑道:“去吧,稍后我会有几个时辰不在。我的房间,无论是谁,没我的命令不准擅入。”
“我随侍宫主。”
“不必。你若顶用,也不会要我出马。”贺无绝被驳得体无完肤,讪讪地不出声了。
贺无绝离开房间后,左等右等皆不见宫主出来,虽然知道宫主十分喜欢装扮自己,但难道要修饰到明天早上不成?既然不见,他只好再去问问有无吩咐。只是在门口问了半晌,也听不见任何回应。贺无绝急了,贺无绝可不像其他的侍卫仅仅是侍卫,他不怕被喂鱼,鞍前马后地随侍,其实倒是因为另一桩主人并不在乎而自己却万分在乎的事。
没有听见回声,宫主便极有可能有闪失,贺无绝当时就忘记了主人那一句“不经吩咐,不可擅入”的话,登时推开门,奔进了房间。他没有看到任何人,那浅紫色的身影不知去向了何方,他只看到桌案之上,那琴被置于一旁,放着琴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精致的铜镜。那铜镜光可鉴人,铜镜里面……居然是一幅贺无绝做梦也想象不到的画面。
雪清泠练到第十天,已觉渐入佳境,当初自己体力与气力皆不济,现下经这几日的寒冰习练,也有所长进。这日立于水中闭目运气,只觉有些微异样,她轻轻睁开眼睛,发觉不远的前方,竟然有一个个气泡浮出。
她转了转眼睛,没有想明白,池中仅有自己,难道……难道哪里还会钻出一条能吐泡泡的鱼来?
可是眼前的一切,分明证明了水下并不平静,一个念头滑过脑际,难道刚才自己练功之时,有人悄悄走进来,又不小心溺于水中?
思想至此,雪清泠立时按捺不住,朝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打捞那气泡活跃之处,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竟从水下涌来,拖拽着自己,她卒不及防,就被这股力量带至了水下。
洞中本就光线不明,水下更是一片漆黑。她微睁着眼睛,只瞧见光影之中,一团黑乎乎的人形之物,抓住了自己的身体。
不好,再被这东西拽着,自己恐怕要溺水而亡?
雪清泠本能地朝上一挺,试图跃出水面,而她的力量裹带着对面这人也一并跃出了水。她刚想睁眼问问这人是谁来,却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自己立时双眼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的眼睛!你是谁?”她张开手臂,挥舞着向前面乱摸。
他脸上虽是湿漉漉一片,身体又被这冰水浸得微微直抖,但还是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在出水的刹那将早就准备好的药粉洒到了对方的眼睛里,让她暂时失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却没想到,对方比自己笑得还灿烂。
“水大哥,你回来了?”她说话的时候,一双手正摸上他的脸颊。
他蓦然一怔,生平头一次被女人摸脸的惊愕还没过去,女子便张开双臂环上了他的身子。而眼前这女子竟是宽衣解带,只着亵衣的,他第二次惊愕还没缓过来,女子握住他左臂的手僵了一下,说道:“水大哥,你怎么消瘦至此?”
惊愕还未过去,他又有一丝紧张,莫不是被她瞧出破绽了?趁她微怔的当儿他挣脱出身子来,抓过她的一只手,她的手掌沁凉无比,但却细腻修长,他用手指在她手心里划出字来:“解药性烈暂时失音。”
雪清泠长舒一口气,“找到解药了?太好了,失音不怕,从今我是你的喉咙,我替你来说。”
少年心里突然涌起怪怪的情绪,很不是滋味,有些恼恨,他从腰间扯出一杯匕首来,在她的面前划了几个圈,似想寻个地方扎个窟窿解气。他还从未如此狼狈,好歹也是神月宫的宫主,平时使奴唤婢的,不想如今亲自来抓个小丫头,竟然如此狼狈,险些被水呛死。这古怪的镜子交给他的人曾说是可以通达镜中显示之处的,如今他按那人教授的方法钻了进来,不想通达的竟是这该死的水底。若不是她将自己拉出来,自己险些命丧于此,为这么个丫头而丧命真真不值。
匕首晃了几圈,却是无处下手,这细眉杏眼,朱唇白肤,在哪里戳一下都是暴殄天物。不过他胸中火起,不出手来一下总是咽不下这口气。而这时雪清泠又开口了,“水大哥,你身上有好浓的药香,定是吃了很多的药,受了很多的苦,来,我扶你一边歇一歇。”
雪清泠不期然凑过来,少年没有抵防,手也来不及收回,雪清泠“哎呀”一声,朱唇正好撞上了匕首。少年猛然把手一收,到底收得晚了,雪清泠唇上被戳了一下,血登时流了出来。
雪清泠怔住了。少年急忙将匕首背到身后,几乎脱口而出,“你……”幸好声音不大,他抓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想割一片衣襟给你御寒,抱歉!”
雪清泠立时笑意满脸,“我不冷。”雪清泠这时才想起,自己是衣着不整的,她拉起他的手,向岸边走去,摸索到岸上的衣裳披起,转回身坐到岸边。
“水大哥,我们是不是永远不分开了。”
“对。”他在她手心里继续写,“我要带你离开这,你跟我走。”
“我们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他写道。
他已经有把握可以带她走了。笑意爬到他的脸上,他年轻的眸子同时漾出一缕得意的光。
然而一壁之隔,那边的水天月已经急得几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