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樗蒲较智（一）

第32章樗蒲较智（一）水天月目光一凛，追问：“什么意思？”

“我们四个一起赌，掷彩为胜，我和辛楼主算在一起，你和雪姑娘算在一起。如何？”

水天月也没有想到花莫邪提出了如此的赌法，他微一踌躇，目光落到了雪清泠的脸上。雪清泠紧张地咬着唇，目光一抖，颤颤地低声在水天月耳畔道：“我……倒是在书上见过这东西，只是从来没有玩过，不知道会不会很难。”

水天月深汲一口气，攥紧了拳头，眉头微皱，似乎在计算着什么。雪清泠心头突突地跳，她扭头看了一眼辛子辰，辛子辰在最初的怔愕后，已然恢复平静，花莫邪的话对他并没有什么冲击，可见得，辛子辰这几日与花莫邪同行，必是在五木之技上被花莫邪教授过。

蓦地，水天月抬头说道：“好，我们赌。”

雪清泠有些慌张地望着水天月，水天月向她微微一笑，目光泻出无限的温柔，这目光让雪清泠的心神安宁下来。水天月凑近她的耳朵，轻道：“你只要掷出三个黑子便可。”

雪清泠茫然地点头。

花莫邪含讥地笑道：“五木之技，便是掷骰子，全黑者为最贵彩，称为‘卢’，四黑一白者为次贵彩，称为‘雉’，其次为三黑二白，二黑三白，一黑四白，及全白。我们便掷骰子算黑子个数，数多者，为胜。”花莫邪说罢，便把五木扔到辛子辰面前，说道：“辛楼主，您先请。”

辛子辰面色平和，似乎陪着花莫邪玩了不止一两次，他抓住五木，放在手心中掂了掂，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五枚木子便散花般从空中散开，在桌上旋转起来。

四个人四双眼睛，紧盯着在桌上跃动的木子，须臾，木子一个一个停止转动，在桌上平伏下来。三黑二白。

水天月的眼睛望向了雪清泠，示意己方由她先掷。雪清泠心头跳了几跳。如果雪清泠能像水天月所计划的那样，也掷出三黑二白，那么真正的较量就可以交给水、花二人了。雪清泠颤微微地拿起五木。这物件份量不重，可越是轻的东西越不好掷。雪清泠还没等掷，一个木子就从手指缝里滑出去了。慌慌张张地捡起来，再想掷，虎口处又脱落一个。辛子辰和花莫邪都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雪清泠不可能不紧张，她倒不在乎自己的自由，只是这五枚木子，关乎着水天月的性命。虽说记忆是她所长，但这游戏靠的是技巧和运气，她心里着实没底。

终于，五枚木子于雪清泠手中一同脱出，在桌上旋转起来。随着木子一枚枚停驻，雪清泠的目光也越发黯淡起来，最后，雪清泠把眼睛一闭，心像落入了黑暗。

一黑四白。

这东西一般人来掷，大抵也就是靠运气，可是武林高手来掷，这其中便加上了内力手法，雪清泠武功平平，委实不是这块料。

雪清泠睁开眼睛，绝望的目光瞥向水天月，水天月没有一丝一毫责怪的神情，反而，那目光平和得像一只温柔的手，在抚着雪清泠紧张的心。在水天月镇定的目光中，雪清泠看向了花莫邪，花莫邪正准备开始。他攥住五枚木子，蓦地手腕一甩，在空中甩出一个好看的花式，然后，五指突张，那五枚木子如离弦之箭，分成五个方向，在桌上摆出了梅花瓣的图案。五枚木子俱是剧烈旋转，然后，一个一个平伏下来。

雪清泠紧张地盯着木子，看到五枚木子梅花样伸展出五个“花瓣”，皆是黑面朝上。

卢！

是最贵彩！

雪清泠眼前一暗，五黑加上辛子辰掷出的三黑，对方是八黑，而自己一方，饶是水天月神奇般地也掷出五黑，加上自己掷出的一黑，也仅六黑而已，败局已定！雪清泠感觉心被攫住了一般，几乎透不过气来。

“还掷吗？”花莫邪果然问了出来，满面得意之色。

“当然！”水天月的声音出乎意料的镇定。

难道还能扭转败局不成？辛子辰和雪清泠都惊愕地抬起头，望向水天月。便见水天月抓过五枚木子，在手心里搓了搓，突然甩将出去。木子旋转起来，就在将定未定之时，水天月猛拍桌子，五枚木子从桌上弹了起来，又猝然而落，落在桌上的五枚木子均是黑面朝上，而且，每个中间都震出了一道裂纹，将木子分割为两半。

五枚黑子变成了十枚黑子，加上雪清泠的一黑，十一黑！

花莫邪猛然跃起，大叫：“岂有此理？”

水天月不理会花莫邪的怒色，不疾不徐地道：“花阁主事先并未说明，不许损坏木子哦？只是……唉，不小心损坏了阁主的家传古物，晚辈告罪了。”

辛子辰微微一笑，“没想到，水公子罹患重疾，竟还有如此内力！佩服！”

花莫邪眼里闪着阴鸷的目光，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沉沉地喘着气，怒目紧盯着水天月。水天月不慌不忙，以微笑还之。许久，花莫邪慢慢坐下身子，说道：“好，花某佩服水公子的才智和功力，这一局，我没输，你也没赢。我们重新来。”

的确，水天月的“赢”有十足的狡赖，所以他也不纠缠于这次“胜利”。顺着花莫邪的意思，开始第二次较量。

花莫邪说道：“这第二局，你我二人先掷。”

水天月顿了顿，说道：“好。”

雪清泠刚刚平复的心又紧张起来，花莫邪这是存心不让水天月最后了局。雪清泠向水天月望了一眼，见水天月正淡定地望着自己，两个人的目光交汇，水天月的目光似有一股奇异的能量，让雪清泠的心又慢慢转为平和。

花莫邪重新拿来一副樗蒲。看来花莫邪的确深好此道，平日备了不止一副。与上次不同，这次是花莫邪起手，花莫邪也不似上次般拿什么花架子，直接用手一甩，不出所料，五枚黑子瞬间立现于桌上。五木交于水天月，水天月看也不看，拿过来便甩手出去，同样，五枚俱黑。

第三个是辛子辰，辛子辰好玩似的笑笑，掂掂五木，甩了出去，同上次一样，三黑二白。

五木移到了雪清泠的面前，雪清泠咬唇不语，蓦地，她叫了一声，“不公平！”

“哦？雪姑娘，哪里不公平？”花莫邪眯着眼睛有几分戏谑地道。

“你家传此道，自然不在话下，”雪清泠又一指辛子辰，“他与你一道，必先与你玩了不止一次。我别说玩，便是见也是今日方见，你一个武林前辈，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很英雄吗？”

“好，雪姑娘说得有理。”花莫邪看了一眼辛子辰，道：“这样，你如果与辛楼主一样，也掷出三枚黑子，我便算你赢。”

雪清泠还想继续争取把黑子数再降低些，却听水天月道：“好，说话算数。”

雪清泠不再争辩，她望了一眼水天月，水天月仍是一副平和的神情。她将唇一咬，心中只想，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与他在一起。她果决地拿起五木，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