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命运（一）

路明非侧目看向淋漓车窗外的另一条道路，车辆将主干道完全占据，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堵车比赛。

雨势愈发地猛烈起来，空气中传来恶魔相互对冲的风声，那个鲜红的零号高架路标识牌在淡雾里如此醒目。

“麻烦了，上高架桥吧，堵车什么的……”

“还是不要在这种天气遇到好一点。”

楚天骄低声呢喃的同时握紧方向盘，祈祷般朝着森冷的另一条岔路疾驰，猩红一闪而逝。

坐在后排的楚梓涵没有说话，今天是罕见的超级台风天气，所以她对那个男人作出临时变道的决定默默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但坐在副驾驶的路明非只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右眼皮狂跳。

高架桥上只剩迈巴赫的影子，像一道潜伏在雾雨里的幽灵，它仿佛从未存在，如此孤独地向黑暗的方向前进。

这条路真的很空旷，沿路上连一辆别的同行车都没看到，车里的气氛也冷得可怕，只剩那首关于父亲和女儿的歌流淌在整个车厢。

楚天骄瞥了一眼后视镜，于是默不作声地把座椅加热和车里的空调打开。

路明非感觉屁股一热，发出惊呼声。

“座椅加热功能？”

男人单手开车得意洋洋地挑眉：“那是，这可是九百多万的大玩具，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得到八位数了！”

“反正是我老板的车，不用白不用！”

楚天骄小心翼翼，将音乐的声音调低。

路明非相当捧场，舒服地唏嘘了几声后表现出对狗资本家的憎恶和憧憬后开始享受起来，引得楚天骄一阵共鸣。

开着老板的豪车接孩子放学，还在路上对资本家发起口诛笔伐什么的……也就只有这种奇葩能做到了。

可楚天骄是她亲爹，生理意义上的。

楚梓涵身体里有他存在的一半，这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称职的丈夫，以及合格的爸爸。

所以她自从那件事后就不怎么给这个男人好脸色看了，尤其是他和妈妈之间的婚姻很明显就能看出是谁的过错。

“你今天怎么会有时间来接我。”楚梓涵冷冷开口，声音没比窗外的雨热多少。

“啊……这不是台风天气嘛，刚好路过仕兰中学，刚好路过。”男人无所适从地挠了挠头，她们母女是楚天骄在这个世界上最难面对的人。

背负着沉重使命的人最好不要贸然再踏入凡人的世界，这是混血种的铁律，亦或者是无数起牺牲得来的教训。

但楚天骄不是那么老实的家伙，他和一个普通女人结婚了，但她是个舞蹈演员，美得不可方物，至少男人这么想。

有点违背亚伯拉罕血统契约了，但s级总得有相应的特权，更何况是执行部的首席执行官。

男人寂寥地将一支烟叼在嘴里，但没有点燃，悻悻然看了一眼后视镜。

“坐好了，前面的路有点生，就算是我这种老司机也没什么印象。”楚天骄的表情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尽管那支烟未曾燃烧，升起淡薄的雾，可余音绕梁。

路明非正打算往窗外看继续发呆，但听到了风声里裹挟的刺耳频率，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划拉着金属物，发出狂躁的律动。

“那还不如堵车。”楚梓涵丝毫没有给男人面子，冷不丁地呛了一下对方。

她几乎从不对别人生气，因为那股无名的冷火总是被发泄在楚天骄身上。

但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总是乐呵地摇摇头，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就是少女发起进攻后最好的战利品。

尽管是父女。

但他们都不了解对方，从来都是。

楚天骄没吭声，将精力集中在开车这件事上。拥有时间·零的男人除了在杀戮上取得了得天独厚的成就，在开车这方面也是常人难以企及。

那个骚包老头……应该差不多吧，尽管他们没正面较量过，但楚天骄知道那个复仇男神起码已经把血统精炼技术推向了三度暴血。

不然就算是世纪老人，也很难活这么久的。

从迈巴赫踏入高架桥的瞬间，男人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这条路太空了，像是没有尽头。而他却一股脑地钻了进来，回头的机会也和那个鲜红的躲藏在迷雾里的告示牌刹那间远去，雷声轰鸣震耳。

尼伯龙根，应该是了。男人没有说话，将揣测压在心底。

路明非收回视线，车顶响起了悠扬的歌声，小小的身体在顶部跨坐，金色的流星一闪而逝。

时间仿佛在空气中凝滞，周遭的一切都定格在瞬间。路明非瞪大眼睛，将黑暗中的一切尽收眼底，驾驶位上男人微微压低的眉头、后座少女略有些酸涩的神色，以及那双倒映在车窗的金色瞳眸。

路明非想大叫，但喉咙里什么都没发出来，就连光都被吞噬在车厢里的黑暗中，何况是声。

“哥哥……现在就到这里，好像有点早了啊。”

有人叹息一声，像是顺着这口气把疲惫和无奈释放在雨落狂流的城市里。

魔鬼站在车顶，风雨趋之若鹜地从远处的金辉赶来觐见，声势浩大。

气旋和龙卷在不远处的道路尽头嘶吼，诡异又神圣的金色开始消散，八足神骏斯莱普尼尔踏雷而至，握紧长枪的巨人披靡独目，就这么在尽头等候光临。

路明非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飞起来了，逃也似地从座位上跳起，活像个受惊的猴儿在副驾驶乱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独目巨人，八足神骏、长枪……就差那俩乌鸦了，北欧神话中阿萨神族之王，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