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匆匆岁月
“那个书生……确实是我,当年我用的化名在外游历,所以你认不出我也是有的。”见赵瑞曦还在犹疑,靳升坦白道,“我出身江南世家,年少读书时颇有些天赋,十五岁时便考取了秀才头名得了解元。祖父担心我年少狂傲沉不住性子,便打发我出门游历三年。我家里有规矩,若族中弟子出门游历,除了一身衣物两块碎银,其余家徽侍从一概不许。”
“怪不得我见你时,是那般寥倒……”
咳咳,靳升轻咳两声,有点不好意思。赵瑞曦这话意思不就是说他离了家族便不能活了么,靳升在心上人面前自然不会再寡言使她误会,顾不得胸口伤痛急匆匆回答。
“不是的,我祖父放心把我放出去,自然是知晓我能在外过活的。我,我除了读书,于书画一道上也有些造诣,凭着平日里作些书画,若不是我当年涉世未深遭人算计,凭着润笔费将我一人养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那段被人暗中算计的往事,靳升被救后自然有千百种方法给报复回来,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是以他也没再细说。
赵瑞曦听到靳升说起了“书画”,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起疑事。
“所以,我之前收到的那副《晚秋春居图》也是你送的?那里面画的景色也是我当初带着你去的附近村落,是吗?”
“是。那日在太尉府里见到你,我便知晓你就是当年那个救了我一命的净曦小师父。”
沉默了一会儿赵瑞曦没再说话,眼前靳升眼里的情意她就算再怎么不谙□□都能看出来了。她当众舞剑时他在旁奏乐,她出嫁时匿名送的那副画作,甚至于昨晚他义无反顾地替自己挡的那一刀片。
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呢,靳升真正喜欢的不是她们之前揣测的叶离,而是赵瑞曦自己。
他一眼就认出来当年还年幼的自己,而自己当年分明是见过十六七岁的靳升的,但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靳升见赵瑞曦沉默不语,也没再说话。靳升不敢再回想自己在得知圣上下旨赐婚的晋安王妃赵瑞曦就是他念念不忘多年的净曦小师父时,他是怎么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的。有些事,迟了一步,便是步步迟下去了。
“那你为何之前那么多次都,都不和我说这事。”
许是身体疼痛自制力不比寻常,此刻靳升再掩饰不住自己眉眼里的温柔:“是你忘了啊,我还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记起的。再者,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事本来我打算自己记着就好了。但这次情况实在是太危险,我虽救了你,却不想真的让你觉得欠了我什么,本来一开始就是你先把十七岁的靳升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
“原来如此,既然是故人,那你就更该好好听大夫的话,好生休养才是。嗯,那我先下去看他们端药了,你伤得重真的要歇会儿了,”
赵瑞曦其实是落荒而逃,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是,他不告诉你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呢,她已经是晋安王妃了,和靳升只能是有救命之恩的关系在。
靳升看着赵瑞曦离开,闭上眼自嘲地笑笑。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啊,她已经注定是晋安王妃,靳升本来是准备不打扰,一个人记住这段前尘旧梦就好了。
但是中刀昏迷前一刻,他又些遗憾,若是真的死了,她对他靳升的印象就永远会缺了一块儿。好歹是替她挡了一刀,就原谅他的这点私心罢。
赵瑞曦恍恍惚惚地出了房间,她知道自己对靳升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对于这能毫不犹豫为自己挡刀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她到底会觉得欠他些什么。
在赵瑞曦离开靳升休息卧病的房间后,谢致从屋顶利落轻巧地跳下来。他神色晦明难测似有所思,最后深深望了屋里一眼才缓缓离开。
靳升也算得上是朝廷的钦差大臣,虽然谢致将赵瑞曦摘了出去,但靳升受重伤一事还是给朝廷造成了很多骚动。
晋安富庶,于各个藩王封地之中一向是朝廷重点关注的对象。朝廷传来的意思是,既然靳升是为了你晋安百姓公务而受的伤,那自然是要晋安的人来将人好生奉养的。另外,鉴于靳升恪尽职守特外派晋安迁至至晋安守巡道员。
守巡道员主要负责协领众官辅助藩王文职公务各种公事都能过问一句。这官位其实是比靳升之前官职还低了一品的,更何况还只是外官。但无论是朝廷还是晋安都知晓这个官位的重要性。
大魏开国来封地上的大小官职一律都是由封地藩王自由指派无需朝廷过问的,但朝廷此番派指,谢致这边却是不好再推脱什么,毕竟人是在晋安上受的伤,认真算来晋安也有保护不力的失职之罪。
“王爷,这朝廷果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以往往咱们晋安水军里塞人也就罢了,如今确实连地方公务上也要安人上去了。”
如今靳升卧病在床,谢致和众部下总算是可以无所顾忌地聚在一处谈论了。
近来诸事不顺,谢致脸上也再不见笑意:“这事怕是要就这样定下来了,也没什么好再说的。只不过,吴大人那边的人今日又传来消息,说是这老狐狸似乎察觉到了这次税粮减少的蹊跷。咱们再过两日就去岐下去找他喝喝酒吧,吴大人忠肝义胆年纪一大把,在晋安境内可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多事操劳啊。”
谢致话里这意思也好懂,只要那专管粮税的吴大人多躺着喝喝花酒再松些口,那他们底下人的操作就会很便宜些。
“是,王爷。”
“对了,海岛上的晋安军这次应该没出什么披露吧,那批粮草的投放得仔细些,千万不能让京城来的那些人瞧出端倪。”
“是,王爷放心,晋安军纪律严明,这粮草一事事关重大,属下等自然会将事情办得周全。”
“那边渡弦一怎么样了?”谢致想起来自己王妃那极其利落准确的一箭。
“那老边渡怕是真的不行了,居然让个毛头小子干出这样放肆的事来,若他有幸回到故国,怕是也没好日子过吧。”
这倒是实话,大和不过是个弹丸小国,这次陨落在他晋安的青壮武士怕是占了大和国内不少,再加上海船被晋安军损毁的损毁,占据的占据,可想而知这个狂妄大胆的小子会面临多大的压力。这边渡家的崽子杀是不能随便杀,但谢致暗下眸子想了想边渡弦一的惨状,心里总算是好了一些。
……
这些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但是谢致除了在外的公务,还有着愈加艰难的“家事”需要筹谋。
这几日等靳升伤势好些了,得把他送到晋安主城去,而赵瑞曦的归属就成了一个问题。
谢致回到寝房里,斟酌着对他王妃表示这还不到几日法会就要开始了,他想派人把赵瑞曦安全送过去。
“好,我去。”
“啊?那你不管靳升了?”这下轮到谢致惊讶了,他之前爬墙头是听到了靳升和赵瑞曦的那段“往事”的,心里虽然万分不是滋味,但也只得忍耐。
这几日他好不容易借口着法会的举行想将两人分开,本以后还要花费些口舌的,却没想到赵瑞曦答应得这般干脆。
“靳升就让你们给带回晋安主城去吧,那边气候环境对病人休养都要比此洪下县衙好些。”
“只有这些?”
“嗯,如果你和陈寺不介意的话,可以让还待在王府的守心去照看靳升吗?我身份不便,守心心细温柔,照顾病人她远远比我合适拿手。”
“那自然没问题。”谢致眉眼里透着欢喜。
大魏对救命之恩的报答是极其郑重的,事后的金银酬谢感恩戴德自不必说,更有甚者会将自己被救了的儿女送给恩人做义子义女日后侍奉终生的。
眼下赵瑞曦这般“懂事”,谢致自然喜不自胜,只觉得成亲后没白疼她,至于这段时日里赵瑞曦每日亲自同其他大方讨论药方亲自煎药这些“小事”都能慢慢不再计较了。
谢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被移开,他顿时像是被解放了似的,用力将赵瑞曦拥在怀里朝着她光洁白皙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
最后谢致亲昵地将脑袋和娇妻抵在一处,语气温柔:“守心不在了,只你和守明那小丫头独自上路不行,是以此番除了随性的寻常侍卫,我让十一也跟着你一路随行,他从小便受王府教导,大事上为人还算稳妥,这般你也松快些。”
十一这次截杀里是受了不少皮外伤的,若回王府里训练不断,还不如跟着赵瑞曦一路乘车船好生养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