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云中过往
“如果星云死了，你也别想活了。但是……你会就这样甘心吗？到头来连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就被人利用了这么多年。”东少瀚勾起了一抹冷笑，眼里尽是不屑。本来情绪已经淡定下来了的云中，又有些激动了起来，他瞪着东少瀚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东氏和司马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要这么玩我！”
“我根本就不在乎我父亲究竟是被谁杀的，我恨他，他就是个恶魔，无数次地想让他去死，我恨他为什么要是一个杀人犯，为什么要去犯罪！”云中冲着东少瀚吼道，他眼里犯起了红，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从小到大，云中见自己父亲的次数并不多，每一次回来他都匆匆抢走母亲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云中，也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甚至云中也从来没有机会，在他面前叫他一声父亲。
他对父亲这个词很模糊，母亲平常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父亲这个字眼，也只有在她发病的时候，在对云中拳脚相向的时候，会不停地骂着他的父亲。
而更多的，是云中从邻居的嘴里听到，他们说他的父亲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人，是罪恶不赦，无恶不作的恶人。
而他，也成了别人嘴里恶人的孩子。
“瞧瞧，这可怜的女人又带着小畜生出来了！”
每次在经过家门口那条巷口的时候，这是云中耳边听到最多的话。
明明这一条巷子并不长，云中却总是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有时候母亲会充耳不闻，但是听得次数多了，她会停住脚步，满脸怒气地瞪向那个说话的人。
而巷子里的人都知道母亲有狂躁症，如果把她惹怒了，她是会失去理智，无论那个人是谁，都会一个劲地对他又踹又打，谁也拦不住。
母亲的狂躁症并不是因为别的而犯上的，在云中的记忆深处，母亲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人，她会做一手好菜，他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母亲做的。
她很爱笑，明明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却偏偏遇上了他父亲这个渣男。
在他父亲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云中才四岁，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邻居对他们母子两人都是指着鼻子骂，在他们的门口泼红漆，写着“杀人犯”的字眼。
还有父亲在外欠下的债主子会找上门，对着他和母亲又打又骂，母亲每次都是把他牢牢护在怀里，生怕他会受一丁点伤。
欺凌的次数多了，从前那个温柔如水的母亲也变了，她得上了狂躁症。
一开始母亲只是指着他骂，可后来越来越严重，母亲一犯病就对他又打又骂，无论云中怎么躲，怎么求饶，母亲总会把他抓出来打一顿。
如果他敢躲，就会打他打得更加严重。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一边打他，还会一边不停地骂着他：“你为什么不去死啊！你该跟你爸那个恶魔一块儿被抓走的，我为什么要生下你啊！你长大后会跟你父亲一样都是畜生，还不如我现在就打死你！”
被打的次数多了，云中都不会躲了，他每次猜到母亲发病的时候，都会乖乖地跪在地上，当拳脚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以免明天上学的时候，又会听见邻居说：
“昨天晚上可怜女人又在打小畜生了，那叫声真是凄惨啊，索性怎么不给打死啊，免得小畜生长大以后会成为他父亲那样的大畜生！”
可是母亲发病一过，她就会跪在地上，抱着云中哭得撕心裂肺。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当初瞎了眼会看上你爸，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中儿……中儿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我的中儿啊！妈妈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
一顿挨打后，母亲就会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随后把他抱上床，给他唱他最爱听的歌谣，哄他入睡。
后来，大概是被欺压久了，母亲也不再是从前那样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云中还记得，那天早上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母亲送他去上学。
经过巷子的时候，又听见那些邻居难听的骂人声。
往常母亲都是充耳不闻，拉着云中快速走过巷子，但是这一次她停住了脚步，看向了那个骂人的男人。
云中当时没有抬头去看母亲的眼神，只是他看见那个被看着的男人被吓得身体一震，眼里都有怯，可随后他想起自己可是个男人，可对面那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立马又有了自信。
他扯着嘴角不屑地笑着，“怎么着啊，这么看着老子，是想跟老子进屋玩一场啊！”
母亲没有说话，她拉着云中转身往家走了去。
那个男人以为母亲怂了，指着他们嘲笑起来：“我以为能有多大能耐，果然是大贱人带小畜生，和这小畜生的父亲大畜生一模一样！”
云中记得母亲将他拉到了家门口，她蹲下身轻轻揉着云中的脑袋，她笑得温柔，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患上过狂躁症的温柔母亲。
随后母亲站起身，大步朝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她随手拿起了家门口的石头，在那个男人还在大笑的时候，冲着他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来拦母亲，可是没有一个人拉住了她，连来拉她的人都被殃及受了伤。
最后还是警察来了，才将她拉开。
母亲的手上都是血，她环顾了一圈那些警察，他们本来想上来拷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母亲转过身走向云中，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走，妈送你去上学。”
可是那群警察围着根本就不让他们走，还偏要将他母亲带走，云中死死拦住不让，“为什么他们可以欺负我们，我们却不能欺负他们呢！我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杀人，这几年被你们欺负得还不够吗，你们现在还要带走我的母亲，你们才应该是畜生！”
那年云中才十一岁，谁也不会想到会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