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姑息
疼，刺骨的疼，钻心的头，可最痛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魏嫒看着顾如风快步冲来，抱起江轻言，他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只将全身心都投注在江轻言身上。魏嫒的心仿佛在某一个瞬间被人猛地投掷在深海里，一个劲地下坠，失重的感觉并不好受。魏嫒想要呐喊却觉得自己的嘴像是被什么封住了一般，她无声地抗议，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不要紧，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因为江轻言而受伤了。从今往后，她一定会过得更好，只要江轻言顺利地被她赶走，那么她就必定能过得更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魏嫒缓过神来，听见身边人对自己的关心。
“小嫒，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也摔下来了？快让我看看，是不是摔坏哪儿了？”
顾妈妈充满着和关切的脸在她的眼前骤然放大，魏嫒的心稍稍舒坦了一些，至少她的未来婆婆是疼她的，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魏嫒摇摇头，“没事，就是手被压得有点疼。还好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没有撞到头，还算是保全了个聪明的脑袋。”
见魏嫒前一秒还在默默落泪，此时却又装作若无其事，只为了让自己别那么担心，顾夫人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多好的孩子啊。”顾夫人抚了抚魏嫒的额头，温柔地说，“你等一下，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不过，你究竟是为什么摔下来的？刚才发生了些什么？轻言伤得好像比你更加严重一些。”
是啊，她要的就是这样，她要的便是江轻言摔得遍体鳞伤，再把肚子里那个孩子给摔出去。
“小嫒，你们刚才到底怎么了？”顾夫人又追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魏嫒拼命摇头，泪水夺眶而出，“轻言说得没错，我的双腿反正早就已经没有知觉了，即便是真的从楼梯上摔下去也没什么。可是我——我只是想拉住她而已啊，我不想她伤害自己的孩子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见魏嫒所说的一切，顾夫人脸色一变，她抓住魏嫒的手，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魏嫒却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魏嫒保持着沉默，直到救护车到了，直到她被送进了医院，仍是没有说一句话。
顾夫人心中忐忑，她既有些担心浑身是血的江轻言，又不得不将魏嫒所说的那一番话放在心上。魏嫒说自己只不过是想要拉住江轻言，不希望江轻言伤害自己的孩子，那么她的意思是——
难道江轻言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吗？结合魏嫒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顾夫人觉得眼下的情形很不对劲。
只可惜，不论她怎么问，魏嫒都不愿意再说些什么了。顾夫人心中着急，情急之下，便跑去找了顾如风。
顾如风守在手术室外等待着，心中焦急不安。
刚才送江轻言来医院的路上，她疼得连眼泪都没力气流，口中却在不住地喊着“孩子”。顾如风心疼不已，仍是紧紧攥着她的手，告诉她不用着急，孩子肯定是会没事的。
现在，顾如风神色凝重，他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过了一阵，又站起来来回踱着步。
顾夫人跑来时，顾如风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如风，小嫒说，轻言想要伤害孩子。我抓着她继续问下去，她就什么都不说了。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顾如风重新坐了下来。
他长腿交叠，眼神中闪过冷意和不耐。
“如风，不如你去问问究竟怎么了？轻言和魏嫒好端端地从楼梯上摔下来，这真不是一件小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巧合吧。”
“如风，你别不拿这当一回事。听说轻言——”
话音未落，顾如风的腿已经踏在地上，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往前走了几步。
“如风——”
“妈。”顾如风没回头，只不耐烦道，“不要再说这些了，现在对我来说，轻言是最重要的。你去照顾魏嫒吧。”
顾如风三言两语，打发了顾夫人。
“惠灵。等轻言出来再说。”顾老爷子皱起眉，低声呵斥道。
顾夫人是不悦的，但也知道别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只好转头。他们大家都不在意魏嫒的身体，那么她在意！顾夫人愤愤地坐着电梯下楼。
见顾夫人愤怒地离开，顾如风只是回头淡淡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啪”一声，手术室的灯熄灭。
顾如风迈开长腿，快步走到医生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见了医生一脸遗憾的神情。
“不好意思，顾先生，你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不过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太太怎么样了？”顾如风不愿再听医生冗长的解释，只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顾太太还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孩子没了，还是受了不少罪的。”医生说道。
顾如风应了一声，眸光一沉，他的视线越过医生，望向手术室。
江轻言被医护人员送到病房时，刚清醒不久，望着眼前病房里这白茫茫的一片，她有些迷茫。
而后，很多人进入她的视线，有顾如风，有老爷子，有顾爸爸，有顾妈妈，还有——魏嫒。
看见魏嫒，江轻言的眼中忽然掠过些许惊恐来。
过去，她只知道魏嫒非常疯狂，却怎么都没想到，魏嫒居然会为了顾如风而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魏嫒伸手推自己下楼的那一刻，江轻言心中的震惊与恐惧如波涛一般席卷而来，她站不稳，只能护着自己的肚子直直地往下倒去。
当时，江轻言无暇思考魏嫒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现在，望着魏嫒那一脸假惺惺的神情，她是真的害怕了。
对完全丧失理智的人来说，无论做出什么，都是正常的。
江轻言的不安与躲闪通通表现在了脸上，顾如风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言，没事了。”
“孩子？我的孩子呢？如风，孩子呢？”江轻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将视线从魏嫒身上抽离开来，双手紧紧抓着顾如风的手，带着哭腔问道。
江轻言的眉心紧锁着，她的声音愈发大了，近乎失态。
顾老爷子摇了摇头，带着深深的无奈。不论是谁，只要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都会崩溃，江轻言受的罪已经太多了，这会又面临新一轮的伤痛，实在是令人叹息。
“轻言，孩子没有了。你放心，我们还年轻，孩子很快会回来的。”顾如风低声安慰着，他轻轻握着江轻言的手，温柔地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