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体同心
“……所以真实的情况就是我哭着喊着一个名字,还是那种特别悲痛隐忍的哭声?”濯弦扶额,“这个名字是阿九?”“啧,哭的可惨了。看得我都不忍心了。”庄俊逸点点头。
“可我真的不认识叫阿九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认识。”濯弦摇头。
“名字谐音呢?”庄俊逸倒是真心实意想帮忙的表情。
濯弦想了一下,脸一白:“好像我家饭店接替我的那个收银的妹子,叫苏玖媛还是苏久暖还是苏久爱的……”
“苏玖婻!你什么耳朵,我上次去的时候都记住了!”庄俊逸拍着桌子,“长得多可爱!和水桶那种就不是类型的!”
“倒过来还好听点儿,我不喜欢这种风格的名字。”说到了这里濯弦反而有点暗自窃喜,朝来该不会是有点——吃醋?
“你不要露出这种贼笑,看着特别碍眼。”庄俊逸不耐烦,“反正那水桶脾气大,生气是常事儿,你管她呢。今晚难得没有任务,要不咱俩出去撸串?”
“好,我叫上朝来和应霆师兄,咱们去吃那个鸡翅好吃的那个。”濯弦点点头,“朝来不是最喜欢吃鸡翅吗。”
可惜挚爱的甜辣鸡翅未能安抚朝来的情绪,直到入睡前她依旧没有太多话,心事重重,还一脸疲惫困倦,每当撞到濯弦的眼神,她都会把脸微微转开。
濯弦心情复杂地入睡,结果没多久又被什么人惊醒,这一次,是直接被拽到地上。
濯弦发现自己并不是翻身摔到地上,而是被拽了下来,上半身躺在朝来的臂弯之中,下半身还挂在床上。
“你知道我喊了你多久吗?”朝来和朝来的黑眼圈盯着濯弦。
“五分钟?”濯弦试着猜测。
“六分半!”朝来见濯弦醒了,没耐心似地把他推回床上,跺脚出去又回来,拿了一面镜子递给濯弦,“你自己看看吧。”
“这啥?!”濯弦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大吃一惊,先不要提眼睛鼻子多红,就说这一脸泪痕交杂叠加,肯定不是只流了眼泪,而是痛哭一场的痕迹。现在这么一看,立刻能觉察到眼眶都在肿胀疼痛,肯定哭了不只十分钟。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幸好我过来看看。”朝来抱着肩膀,紧紧抿起嘴唇。
濯弦连忙一脸的温良恭俭:“这次你也进来看看,我觉得肯定有什么问题,可能我自己发现不了。”
朝来一愣,片刻之后,她突然眉开眼笑地点头应允,没心没肺地坐到床上掀开濯弦的被子钻进去:“你往里面点儿。”然后熟门熟路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套监控器,把耳机和脉搏测试心电仪之类一人一边地带好,就这么合眼了。
就这么合眼了!
濯弦气血翻涌,大概在朝来的专业精神里,和自己睡觉跟和狗鱼蛋睡觉没什么区别——说不定狗鱼蛋还能因为长得吓人更令她紧张一点。
可也正如朝来一贯坚持的,睡觉是休息,入梦却是职业,身体科的医生面对各种情况都要稳稳地下刀,精神科的医生心情再差也要先给病人做疏导,那么梦境科的医生,理当在睡哪里和谁睡的问题上保持专业精神,就不要纠结身边睡的是愣头青师兄还是心上人师姐了。
师姐还是很凶的。
濯弦揉着刚才被朝来用枕头捶过的地方,然而朝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转头自然地道歉:“对不起,我看错了,还真不是你的房间。我刚才以为咱俩没睡着呢。”
“谁的房间?”濯弦环顾四周,这也是一间卧室,有同样白色的没什么装饰的墙纸,一张摆着几本书的白色写字台和同色衣橱,纸篓里丢了几个奶茶的纸杯,床上铺着素雅的床品四件套,整体布局的位置和风格与濯弦的卧室很相似,不看细节的确很容易弄混。两个房间甚至拥有一模一样的床头柜,浅木色,两层抽屉,银色的把手,上面除了摆着几只玩具小恐龙算是有点特色之外,还放着最普通的银色台灯和一本电子阅读器。
细节逼真,符合现实逻辑,这里应该是来自一段真实的记忆。
“不管是谁的记忆,和你品位还真挺像的。”朝来下床,翻动着写字台上的书,摇了摇头,“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个记者之类的,这些都是媒体和写作的专业书。”
“男的女的?”濯弦委实要承认,他的确不想为了一个老爷们一脸泪光。
“都有。这是个双人卧室。只是男主人应该很久没有回来了。”朝来翻动着衣橱,“这些衣服看着有阵子没动过了。”
“怎么……啊啊啊!”濯弦突然忍不住喊了出来。
朝来转回头,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也挺好看的。”
濯弦拽了拽身上的睡衣,虽然是简单的风格,但长及膝盖的款式,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式的。
“这是怎么回事!”濯弦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放在锅上的大闸蟹,燥热悲愤。
“应该是那种很妙的巧合,术语叫做二重身,俗话就是一体同心,你梦里不小心上了别人的身。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巧合,没事的,有我呢。”朝来体贴地没有继续盯着濯弦看,而是数着房间里的几个地方转了话题,“这几个地方都打不开,看来这里的确是梦境,还是有疏漏之处的。”
“呜——”濯弦突然捂住嘴,来得及阻拦哽咽声,却来不及阻拦从眼睛里落下的眼泪,他瞪大眼睛看着朝来,摇了摇头。
“你这么面无表情地流泪很吓人!”朝来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濯弦的额头,“有点热,的确是二重身吧。你忍着点。一般来说打几下就好了。”
濯弦惊恐地摇着头。
朝来不由分说,一记老拳打在了濯弦的小腹。
濯弦只觉得一阵剧痛,接着天旋地转,他便出现在了朝来身后,角度不错,所以他在没忍住看了一眼之后,还是自觉地转开了视线。
朝来瞪了他一眼,把睡裙往上拽了拽,却也没有多说话。
两个人都被床上的那个人吸引,只盯着那个人猛瞧。
那是个年轻女郎,穿着刚才濯弦穿过的白睡裙,用刚才濯弦捂嘴的姿势,捂住自己,拼命压抑着,可还是漏出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听上去更显得悲戚无助。
这女郎有一双比朝来还大的眼睛,漂亮的宝石形状,张得大大的,好像这样就能阻止汹涌的眼泪,可眼泪还是不住地顺着她有些蜡黄的颓色汩汩流下。
“请问,你是为什么哭呢?”朝来走到女郎身边,用催眠般温柔诱哄的语气问。
女郎抬起脸,和绝大多数镜主一样,对朝来的出现不以为意,却又一片茫然。
朝来又柔声问了一遍。
女郎突然紧抓住朝来,吐出了一个名字:“阿九……阿九啊啊啊啊!”
看着只是念了一下名字就放声大哭起来的女郎,朝来撇撇嘴,对濯弦摆摆手。
“反正这种喝酒以后哭诉悲惨的客人你也没少见了。”她给濯弦让了位置。果然她的选择是明智的,濯弦三言两语就问出了一个大概:
这个女郎的恋人是个歌手,最近似乎是出了事,虽然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但却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好好唱歌了。
“……怎么办啊……唱歌是阿九的性命啊……”女郎伏在被子上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