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夜出

竹枝吓得脸色都变了，手里的披风掉在了地上。

若欢轻声说道：“只有裴晏能救父亲了，是我主动求他的。”

“可……”竹枝张了张嘴，她想说可您还未出阁啊，裴三公子怎能这般轻贱姑娘呢。

但一想到姑娘这是为了救老爷，竹枝将话咽了下去，心里却替她们姑娘委屈的厉害，裴三公子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去打水。”若欢急于想要洗掉身上的气味。

竹枝急急出了门去了灶房，不多时有下人提着水送了过来。

若欢进了湢室，竹枝帮她解开衣裳，见她身上并无什么痕迹，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未来姑爷也是有分寸的。

若欢看懂了她心中所想，心底划过一抹苦涩，今儿是凑巧甘泉山出了乱子，她才侥幸躲过这一遭，但明日呢？

父亲的案子未曾查清，更改罪刑之前，她总要将自己给出去的。

若欢坐进了浴桶之中，被热水浸泡后，浑身才暖了起来。

她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慌乱无措了，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开弓便没有回头箭。

与其顾影自怜，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从裴晏那里讨到更多的好处。

以及被他要了清白之后，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姑娘，三公子可曾答应了要救老爷？”竹枝撩起水为她擦身，有些六神无主地问道。

若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未曾盖棺事定之前，她不能轻易就相信了裴晏的许诺。

就像裴晏所言，扬州私盐案牵扯甚多，事涉京中权贵，万一对上的人实在势大，说不得裴晏会中途后悔，届时她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凡事要做两手准备，才是最为稳妥的。

若欢不得不去想那最坏的后果，她闭了闭眼，忽然站起身来，对竹枝道：“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屏风上挂着的是寝衣，竹枝去衣橱里取了裙裳，担心道：“这么晚了，姑娘是要去哪儿？”

若欢低头穿衣，低声道：“去找谢无咎。”

“我跟姑娘一起去。”竹枝急忙道，“这么晚了，姑娘一个人出门我实在放心不下。”

若欢点点头，她怕黑，万一突然又生了癔症，有竹枝陪着也能好一些。

又吩咐道：“你去前院探听一下，看看裴晏可是不在。”她猜想应当是不在的，若只需要吩咐一些事情下去，依着那时的情热，裴晏未必会让她离开。

竹枝一向忠心听话，当即就去了前院。

片刻后，就回来道：“姑娘，正房熄了灯，路平兄弟俩也不在，想是跟着三公子出门去了。”

见猜对了，若欢从枕柜的匣子里找出扳指，攥在了手心，又找出那日竹枝从老掌柜那拿来的另一瓶药。

这里头装的是迷药，药粉随风入鼻便能迷晕人，如此便能支开门房了。

两人没有提灯，踏着夜色，顶着细雨摸索着去了前院。

在院门前的拐角处，远远地就停住了脚，若欢瞧了一眼守门的小厮，伸手辨了辨风向，让竹枝捂住口鼻，而后趁着一阵冷风袭来的时候弹出了一些药粉到空中。

两人掩着口鼻，屏息等了片刻，就见那立在门旁站的分外整肃的小厮忽然晃了晃，而后有些支撑不住地靠坐在了地上，合上了眼皮。

若欢仍用帕子掩着口鼻，带着竹枝匆匆走向院门。

路过那小厮的时候，竹枝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好在两人顺利的出去了。

待合上大门，若欢才放下帕子，松了一口气。

“我们快一些。”若欢步子迈得很急，她们需赶在裴晏回来之前，就赶回来。

竹枝忙快步跟上。

谢家旁支在泗水巷，离这里有三四里的路程，要穿过两条长街，两人在雨中走了两刻钟才到了泗水巷。

整条泗水巷都是谢家旁支的地盘，谢无咎不住在谢府里，而是巷角的一处破败院子。

竹枝上前叩了叩门。

里头传来犬吠声，若欢低声道：“十一，去唤谢无咎。”

门内传来狗子哼唧的声音，而后很快就跑走了。

过了片刻，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狗子哼叫的声音。

破旧的木门打开来，一人一犬出现在若欢眼前。

谢无咎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微微泛白的赭色旧衣，手中提着一盏灯，看见她那一瞬间，那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蓦地一亮。

若欢见他那张俊朗的脸上带了伤，颧骨青紫，嘴角红肿，微微蹙了蹙眉。

谢无咎扯住想要朝若欢身上扑去的大黄狗，而后让开身来，示意若欢和竹枝进门。

在若欢两人进来后，他一把合上了木门，拍了拍十一的脑袋，低声道：“守好门。”

十一呜咽一声，巴巴地往若欢身上瞧，却听话地趴在了门旁。

若欢瞧见后不免有些心软，上前摸了摸他的头，狗子当即发出愉快的哼唧声。

若欢：“十一，今儿来得急，没给你带吃的，下次再给你补上。”

十一被她摸得开心，伸出舌头就想舔她的手，却被突然横过来的手掌一把摁住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