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咬破
若欢松了一口气,朝他感激一笑,才接着说道:“帮我将玉扳指给谢鸣,问问他可还记得小西山,若是还记得,就说沈家求他保下阿尤的性命。”
谢无咎将那枚玉扳指塞进了袖子中,乖乖地点了点头。
若欢终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无咎,谢谢你。”
被她温柔地抚摸额顶,谢无咎本有些暗淡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
他十分自然地屈膝低下头,似藏起獠牙的小狼崽,乖巧地朝着若欢道:“沈姐姐。”
听到他又像从前那般唤自己姐姐,沈若欢脸上的神情变得温柔,看着他脸上的伤,关心问道:“怎么又受伤了?”
谢无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抿着唇低低地道:“沈姐姐,我答应过要帮你做十一件事,但这一桩总是做不到。”
若欢叹了口气,她清楚他在谢家旁支的处境,眸光中透出一丝怜惜,温声朝他问道:“家里可还有药?”
谢无咎见她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狗狗眼亮晶晶地道:“有的。”
他眷恋于她的掌心,有些不愿离开,可同样又很期盼她给自己伤口上药。
“去将药拿来。”若欢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谢无咎闷闷地应了一声,将额头抵在她掌心蹭了蹭,才不舍地直起身,去将药找了过来。
若欢拿过药看了看,是医馆里很普通的药油,她轻声问:“我之前留下的药用完了?”
谢无咎不作声,只用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若欢对着他这副乖顺的模样总会没法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用哄阿尤的口吻催促他道:“快去拿来。”
谢无咎垂下头,有些不舍的道:“没剩多少了。”那是她亲手做的,用完就没了。
若欢有些好气又好笑,哄他道:“等熬过这段时日,日后我再给你调制。”
谢无咎得了她的许诺,这才肯挪步,绕过青色的帘幔,从床头上锁的匣子里找到碧色的小瓷瓶拿了出来,攥了攥,才交给若欢。
若欢去铜盆旁洗净手,用帕子擦干,才打开了药瓶,示意他低头。
谢无咎搬了一把杌凳:“沈姐姐坐。”
若欢见他还跟小时候一般,扯唇笑了笑,坐在了凳子上。
谢无咎屈膝蹲在了她面前,微微仰起脸,好方便若欢为他上药。
若欢用手指剜出些许药膏,往他颧骨涂去,轻声问他:“这次是跟谁打架了?”
柔软的触感抚过伤处,谢无咎脊背紧绷得厉害,有些硬邦邦地道:“谢卓。”
“又是他?”若欢拧了拧秀气的眉,扬州谢家旁支这边当家做主的是谢卓的父亲,那谢卓自幼就嚣张跋扈,尤其喜欢欺辱谢无咎,与方浮玉甚是臭味相投。
他蹲下后与坐着的若欢视线齐平,眸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她的脸上,见她蹙眉,他忙说道:“谢卓摔断了腿,我报复回去了,没吃亏。”
若欢摁了摁他的颧骨,摸出并未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才稍稍宽心了一些。
又挖了一些药膏,往他唇角上的伤口抹去。
谢无咎浑身一紧,顿时大气都不敢出,额角冒出了汗意,有些无措而又紧张地看着她。
突然,眸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漆黑的眸子里涌上一层怒意,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的唇,紧绷地问道:“沈姐姐,你这里怎么受伤了?”
若欢微微一顿,知道他是瞧见了裴晏在她唇上咬出的伤口,她向后撤了撤身子,避开他的视线,面色如常地道:“不小心咬破了。”
谢无咎却有些不信,漆黑的瞳孔仍盯着她的唇看,若欢有些不自在,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抬了起来,继续为他上药。
被捏住下颌的谢无咎脸上一热,乖顺地由着她的力道仰起脸,任她施为。
上完药,若欢松开了他。
谢无咎从胸前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想要为她拭手。
若欢看了眼手帕上绣的有些歪歪扭扭的粉色木槿花:“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留着?”
这帕子是她七八岁时练女红绣的,那时她的绣活还不大好,遇见谢无咎被人欺负,一脸的泥和血,狼狈地趴在地上,她于心不忍,在欺压他的那些人走后,就让竹枝去买了跌打损伤的药,连同帕子一起留给了他。
谢无咎攥着帕子,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道:“料子好,耐用。”
若欢最终没用那帕子擦手,去了铜盆旁洗净手指,与他说道:“无咎,我需要你尽快去京城,最好明日天一亮就出发。”
谢无咎将帕子又塞回胸口,点点头:“那我天一亮就出城。”
“我父亲的判罪文书下来了,连同沈家男丁都是死罪。”若欢将手泡在水中,轻声说,“我很有可能无法为父亲翻案,母亲要我发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阿尤的命,所以,无咎,这枚玉扳指你一定要帮我送到谢鸣的手中。”
谢无咎看着她,漆黑的狗狗眼中流露出一抹心疼,保证道:“沈姐姐,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无论多难,他都会去做。
若欢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辛苦你了,无咎。”她看向他,脸上流露出一抹脆弱,“除了你之外,旁人我都无法全心全意相信。”
谢无咎心口一热,被她全心全意信赖着,他很激动。
可她身上的那抹脆弱,又让他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垂落在袖摆中的手微微攥紧,认真道:“我不会让沈姐姐失望的。”
若欢擦干手,看了一眼外头的夜色,道:“我该走了,我跟竹枝是背着人过来的。”
谢无咎有些不舍,漆黑明亮的狗狗眼黏在她的身上,感觉她好像刚来就又要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他掩去失落,并未说什么,只道:“夜太深了,我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