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携手

方家父子俩都已经被周怀风带去了宋夹卫，什么人会救走忘尘？

若欢有些没头绪，她当日是迫于无奈才叫谢无咎将忘尘修士掳走，并非是真的要害她。

她安抚谢无咎道：“无妨，方浮玉已经威胁不到我了，被救走便救走吧，否则你去了京城，也没人给她送吃食。”

谢无咎点点头，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朝四周看去。

“怎么了？”沈若欢看着他异样的神色，也跟着朝街巷四周环顾了一眼。

谢无咎收回视线，暗中似乎有人窥伺，但又像是他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道：“无事。”

三人继续往前走，谢无咎撑着伞将若欢牢牢护在身侧。

他低声问道：“裴三公子待你可还好？”

若欢抿了抿唇，有些不愿提起裴晏，只道：“尚可。”

谢无咎没提那夜放火救了她之后，他后来也跟去了巷子里，瞧见她上了裴晏的马车和一身狼狈的方浮玉。

就像前几日他也去了方府，甚至买通了一个下人放他进去，亲眼目睹了裴晏牵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随意一句话，便剜了方浮玉那双令人憎恶的眼睛。

裴国公府的三公子清隽出尘，与她站在一起甚是相配，如明珠生辉，让人自惭形秽。

大抵只有裴晏那等出身正统，矜贵疏朗的公子，才是与她能够携手之人。

不像他，什么都没有。

出身不正，又无权势，就像一只只能活在阴暗角落的可怜虫。

他无法光明正大地走到她身边，只能等待她偶尔一次侧目回首的垂怜。

谢无咎攥着伞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有一日，能够像手中的这柄伞一样，为她遮风挡雨，将她庇护在羽翼之下。

“快到了，无咎，你先回去。”若欢以防万一，止住步子对他说道。

谢无咎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裴苑，明明很长的一段路，为何这么快就到了，他甚至还未来得及与沈姐姐多说几句话。

他看着若欢，抿了抿唇角，乖乖地点了点头。

“沈姐姐，你保护好自己，等我从京城回来。”

若欢牵唇对他浅浅一笑：“好，你记得去找绸缎庄的孙掌柜支些银子，路上多带些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家里还未出事之前，她常将一些绣品送去绸缎庄寄售，与绸缎庄的掌柜孙二娘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以前接济谢无咎的银子也常是用那些绣品寄售赚来的钱。

孙二娘人品极好，颇为守信，与谢无咎也是相识的，应当不会翻脸不认账。

谢无咎点点头，垂着眼眸又看了她两眼，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清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远去，才与竹枝转过巷角，往裴苑回。

“姑娘，其实今晚我一人出来，将东西和话带给谢无咎也是可以的。”竹枝有些担心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宅院，低声说道。

若欢摇了摇头，轻声说：“你知道的，京城谢家对谢无咎意味着什么，我得亲自走这一趟。”

竹枝想起谢无咎的身世，沉默下来。

若欢看了一眼夜色，她轻声道：“竹枝，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竹枝忙摇了摇头：“姑娘才不坏呢，您怎能这样说自己？”

若欢抿了抿唇，她明知道谢无咎的尴尬身世，因着这身世他自幼就被抛到扬州谢家旁支自生自灭，不为人喜欢，甚至是受尽欺辱，艰难长大。

却拿捏着曾护持过他的那点情分，一直要他为自己办事，这一次更是要他为了自己，亲自去那个抛弃了他的京城谢家。

她明明知道谢家对他意味着什么。

难堪的身世和过往的苦痛，都是京城那个谢氏给予他的。

现在却要他主动去往那个谢家。

其实若欢心里清楚，只要她开口，谢无咎必然是会答应的。

哪怕是强人所难的事。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若欢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曾经是对谢无咎伸出过援助之手，但那时她是沈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可现在时过境迁，她再也做不回那个良善的自己了。

人自己都在烂泥里往下沉的时候，哪里还顾及得了旁人。

若欢阖了阖眼，心里弥漫着酸涩之感，她想，她终有一日会变得像母亲教导她那般，凡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甚至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走到院门前，竹枝小声道：“奴婢先去推门瞧一瞧。”

若欢算了算时辰，迷药的药效应当还未过。

竹枝轻轻地推开大门，瞥见那守门的小厮还如同她们离去时那般跌坐在地上昏睡不醒，松了一口气，回身朝若欢招了招手。

两人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合上朱红大门，匆匆走过寂静无声的前院，顺着连廊到了西厢，才浑身一松。

两人淋了雨，若欢要竹枝去了趟灶房，用炉子煨了两碗先前大夫给开的汤药，服过后才简单梳洗去了床上歇息。

竹枝本想睡在窗边的软塌上守夜，被若欢撵去了次间，折腾了这么晚，要她好生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