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娇怯

裴珩俊美无俦的面容上覆了一层寒意，茶色凤眸也隐隐弥漫着杀意，似斩不断的夜色一般噬人。

路平心中一凛，这些年主子按行自抑，修身养性，身上甚少出现明显的情绪起伏。

唯独对谢大小姐却从不掩饰杀心。

连他和不平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缘故，不明白主子为何会如此厌恶谢锦瑟。

说起来，谢家那位天之骄女还曾救过主子一次。

路平接着道：“庄子上的人找借口回拒了，但是三公子有些不安分，吵闹着说想回府。”

裴珩捏着佛珠拨弄良久，才抑制住心底的杀欲，声音淡漠道：“若再闹，就将人绑起来。”

路平应声退下，正巧碰见了林管事。

林管事进屋后，躬身道：“主子，谢四小姐过来了，闹着非要见晏少爷。”

裴珩脸上划过一抹厌恶：“赶走便是了。”想来先前送往京城的那封信已经起了效果。

林管事脸色不大好看地道：“属下已经出面赶了，只是谢四小姐哭闹着说一定要见到三公子，还言若是见不到就要撞死在门外。”

他上前一步，似乎有些不齿，压低声音道：“谢四小姐还说她已经把清白之身给了三少爷，怀了三少爷的孩子……”

裴珩闻言，往日总是清冷出尘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阴郁之色，他压下心中的烦躁，将佛珠拢在腕上，不得不起身去收拾裴晏的烂摊子，他唤道：“不平。”

正在西次间抄写经书的路不平急忙应了一声，快步出现在正房。

“将面具取来。”裴珩冷冷地道。

路不平忙去库房找来装面具的匣子，这是离京之时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依照三公子的脸制出的面具，戴上之后能有七八分相似。

裴珩戴上伪面之后，吩咐林管事：“让她进来。”

不多时，谢清晚跟在林管事身后进了正房。

一看见‘裴晏’，她就红了眼，轻移莲步，想要上前诉苦。

却被路不平伸臂给挡了下来，他冷声道：“谢四姑娘有什么话，站在这里说便可。”

毕竟那面具细瞧是能看出几分端倪的。

谢清晚恨恨地瞪了一眼拦着她与晏郎亲近的路不平，旋即就朝屋内静坐在桌案旁的男子哭诉道：“晏郎，你为何一直不肯见我？莫非是忘了我们的海誓山盟？真要娶沈若欢为妻？”

她含泪道：“今日我收到书信，父亲要将我嫁给仆寺少卿王铮那个鳏夫，晏郎，你难道要负我不成？”

裴珩漠然道：“我与沈若欢有婚约在身，娶她为妻，才是应当。”

谢清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泪都忘了流。

“这不可能是你的真心话！”谢清晚扫了一眼路不平，愤声道，“是不是裴世子派了他们盯着你，你才不得不这样说？”

裴珩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学着裴晏的口吻道：“与世子有何干系？你我之间，自此再无瓜葛，莫要再纠缠于我。”

这与谢清晚想象中的见面完全不同，她以为裴晏见到她，便会抱着她温柔安抚，替她解决王鳏夫去府中议亲之事。

谢清晚看着他冷淡至极的样子，忽然有些心慌，盯着他仔细瞧了一会儿，不安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对我变心的，晏郎，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药？

裴珩凤眸微凝，看向谢清晚，正要试探。

谢清晚却像是醒过神来，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晏郎是不是吃错了药？不然怎会突然变了心，要迎娶沈若欢为妻？”

她急声道：“晏郎已经要了我的身子，忘了那日曾许诺过要娶我为正妻的话吗？”

裴珩凤目微垂，遮掩住了眸底的不耐。

他从前只当裴晏不成器，谁知他身负婚约，竟还放浪形骸到与谢氏女无媒私通。

谢清晚仍在哭诉：“晏郎若不要我，岂非是逼我去死？”

见‘裴晏’仍旧不为所动，她用手摸了摸小腹，楚楚可怜道，“难道晏郎连我们的孩子也不要了吗？我若嫁给王鳏夫，我们的孩子就要喊别人父亲，晏郎，你舍得吗？”

裴珩凛着眉眼，正欲唤林管事给她把脉，就见林毅走了进来，他躬身道：“主子，沈姑娘来了。”

裴珩抬手摸向面具边缘，犹豫了一瞬。

要不要让沈若欢知道他并非裴晏？

倘若沈若欢见到这张脸，她便不会再将他错认成裴晏，刻意讨好于他。

裴珩眉心微拧，茶色凤目里第一次出现了迟疑之色。

林管事等了片刻，未曾等到吩咐，斟酌着道：“要不要属下将沈姑娘打发走？”

路不平却难得聪明一次，他对谢清晚实在厌恶，搬起一旁的屏风挡在了裴珩面前，一脸自己实在机智极了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主子，这样不就可以让沈姑娘进来了。”

裴珩：……

裴珩眼底的迟疑散去，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揭掉了面具，给了路不平一个眼神，示意他看好谢清晚，莫要让她近前。

林管事见状：“属下去请沈姑娘进来。”

谢清晚不明白为何沈若欢来了，裴晏突然就用屏风挡在了面前，心中不免胡乱猜测，误以为裴晏是想要在沈若欢面前与她划清界限，心内不由得嫉妒翻涌。

可好端端的裴晏怎么会突然变心转了性？

他明明服了那药丸后对自己情根深种，且与她有过房事后只会痴迷于她，不可能再与别的女子行房，为何到了扬州，竟对自己这般冷情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