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压抑本性
昨日半夜还在自家姑娘手中的佛珠,今儿就出现在裴公子的腕间,竹枝不蠢,知晓应当不是同一串。
她不敢再多瞧,唯恐露出什么端倪,将裴珩迎进门,斟完茶后,就给自己找了点活干去了院子里。
“三郎来了。”
若欢坐在软塌上轻轻柔柔地说罢,便要下榻。
裴珩微微抬手,素白腕上漆黑油亮的卍字纹佛珠格外显眼,他淡声道:“你还病着,无需起身。”
若欢自然一眼就瞧见了他手腕上的黑檀木佛珠,她眸光微顿,很快便移开,只当裴晏相似的佛珠不止一串,并未在意。
她没想到裴晏今日会过来看她,昨日识破了裴晏来扬州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私盐案后,对引诱裴晏这一事上便生了懈怠之心。
若欢没话找话道:“昨日谢谢三郎为我请大夫,又让三郎费心了。”
裴珩凤目微掀,掠过她尚带病容的面颊,淡声道:“你我有婚约在身,无需如此客气。”
他捻着手中的佛珠,似是随意提起:“我有一串佛珠近日找不见了,你可曾见过?”
若欢闻言,抬眸看了过去。
裴珩今日身着一袭青色襕衫,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愈发芝兰玉树,清隽疏琅。
修长如玉的手指上环着檀木佛珠,指尖缓缓拨弄着。
若欢无端觉得心中一紧,但她面上却从容镇定,眸光真挚,神情认真地摇了摇头:“倒是不曾见过。”
“你再仔细想一想。”裴珩薄唇微抿,眉目间带着一丝暗藏的审视。
若欢用澄澈的眼眸看着他,展颜笑道:“三郎甚少来我房中,我真不曾见过。”
看着她笑的明眸善睐,一脸诚恳的样子,裴珩捻着佛珠的力道微微一重,无端从她那双潋水的眸子里看出一些狡黠来。
“许是忘在别处了。”他咬字清沉,凤目多了一丝幽深,心中却忍不住冷笑。
原来她说谎的时候,那双杏眸也能澄澈无垢,真挚无比。
他给过她机会了,是她不肯坦白直言。
若欢还不知藏在枕下的佛珠已经被他瞧见了,所以说起谎来根本不慌不乱。
甚至还笑着说:“三郎似乎很喜欢礼佛,房中不仅有佛经,腕间佛珠也总是不离手,这中间可有什么缘故?”
裴珩收起佛珠,淡淡道:“克己。”
克制和约束自己?若欢有些意外,裴晏性子冷清,言行自持端方,一身君子之风。
还需要克己?
出身于高门显贵的世家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轻狂矜傲之气,但这点在裴晏身上是瞧不见的。
兼之,他来扬州查案却滴水不漏,一击必中,这份沉稳持重,谋定后动已是罕见。
若欢不觉得他身上有什么需要克制约束之处。
且他身上的那份冷然淡漠太过疏离,清心寡欲到似一樽玉面琉璃,又不是真的要出家去做和尚。
“三郎待自己是不是太严苛了?”若欢玩笑道,“过分压抑本性,迟早会发疯的。”
裴珩看了她一眼,眸光落在她唇边绽开的笑上,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道:“人人皆有恶欲,克己,抑恶,慎行,正身,明德。”
若欢默了默:“三郎说的是。”
心里却觉得有些意外,毕竟裴晏看上去并不像是会有恶欲之人,方浮玉那种人才更需要如此自省。
若欢看着他那一身拒人千里的冷意,忍不住柔声道:“循规蹈矩,恪守礼法之余,人也该要活的开心一些。”
裴珩听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茶色凤眸中多了些阴郁,只是他素来隐藏得极好,那丝阴郁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他站起身,淡淡道:“好生养病。”
若欢点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
院中的竹枝见裴珩走了,才回了屋内。
她笑着说:“裴少爷这一大早地就过来,可见是关心姑娘的。”
若欢扫了一眼月桌上碰都未曾被碰过的茶盏,回了句:“谁知道呢。”
裴晏待的这片刻,关心她身体的话倒是没那么说,先是问了佛珠,后又说了些克己自省的话。
他这样清淡如水的男子,当真会招姑娘家喜欢吗?
大概是都被他的出身和皮相给迷惑到了,否则整日待在一处,不会觉得古板无趣吗?
若欢实在有些想不出依裴晏那淡漠克己的性子,是如何与谢清晚风花雪月,约定终身的。
想起先前那个癔梦之中,裴晏竟跪在堂下要休妻另娶谢清晚,还孟浪到在未迎娶谢清晚进门便让她怀上身孕。
若欢愈发觉得自个儿做的梦太过离谱。
她昨夜四更醒后,便一直未睡,脑中又想了许多事,眼下倒是有些困乏了,跟竹枝说了一声,便去了拔步床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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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醒了?您从昨日一直昏睡到现在,奴婢都快担心死了。”小丫鬟见谢清晚醒了过来,大松一口气。
谢清晚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她还记得她是被那个双生子书童给打昏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