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源溯果，梦里一叙
追源溯果，梦里一叙
报复式补眠的结果往往是醒来后头疼胸闷好像原地飞升一回，而倘若半途被吵醒，则是全然相反的想让吵醒你的对象原地飞升、亦或是让世界直接毁灭。
顾明玉被吵醒时一巴掌将手机扫到地上，厚厚的地毯有效挽救了可怜的设备，并且防止声响对没睡够的沙发虫造成二次伤害。沙发虫在咕扭半天，顶着一张想要让一切灰飞烟灭的脸坐了起来。
室内昏暗寂静，只有猛扎进地毯的手机散发被捂住的光亮和嗡嗡的哀声。
捡起手机，用阴沉的眼神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后干脆的问候了对方的族谱，随后灵活的拉黑。世界好不容易归于寂静，没过多久又开始想起叮咚作响的提示音。
顾明玉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最后认命的爬起来缓慢的向书房挪腾。他的大脑尚有些昏昏涨涨，然而程序警报音都是他自己编写的程序，姑且还是免除了问候自己的步骤。他哐当一下将自己砸进座椅，生无可恋的解除了一层安全程序，于是他前男友的大头跃然电脑屏。
“一条普遍认同的交往准则，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了一样。”
于是前男友的大头啪的一下碎裂，换成了另一个他还算熟悉的面孔。
“同理，擅自盗用他人已故亲人的形象是不道德的违法行为，”他拧了拧眉头，“也是我傻了，居然跟一段程序讲道德法律。”
“这就让我有些伤心了，亲爱的。”温和的女声在耳边炸响，即便是顾明玉也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坐在椅子上一转，一个非常熟悉的女人正站在面前。她穿着一套干练的女士西服，黑色的及腰长发蓬松微卷，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正微笑的看着他。
顾明玉微微恍了下神，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我只在照片中见到她这副样子。”
“初次见面，好久不见。”女子言笑晏晏。
“呵。”顾明玉不满的哼了一声，“你的创作者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们已经死了，留下了我。”女子神色不变，那焊在脸上一般的微笑透露出莫名的诡异。顾明玉知道这大抵是恐怖谷效应，那虚拟出来的女性形象上的面部肌肉在躯体动作时没有丝毫的移动。即便这该死的程序如此敷衍，他也依旧没有太多的神色：
“随便吧，你想说这是‘你’的意志也好，都与我无关。你的目的是？”
“我只是想来见见你。”她看着顾明玉回以再明显不过的怀疑与厌恶，终于好似放弃了一半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是我的程序设计让我想来看看你。你和我所见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是因为你对于‘我’而言是特殊的吗？”
“你所见的大部分是怎么样的？”
“在我表现的足够‘拟人’的时候，他们会不自觉的倾泻出自身的情绪，像对待其他人类一样对待我。”
顾明玉有些疑惑：“你是在敷衍我吗？我没有看见任何你想要表现的像真人一样的动作，相反，你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提醒我你的非人。”
“我没有办法，”她似乎有些苦恼，“我的程序告诉我应该这样做：像一位母亲一样关怀，像一位父亲一样爱护，像一位伴侣一样迷恋。是我的底层逻辑不断在报错，它们致使我的举动矛盾、矛盾、矛盾······”
顾明玉终于对眼前的非人产生了些许复杂的感情，他像是在参观一团混沌杂糅的情感聚合物一样，看着眼前的人卡bug似的变成一台复读机。
“伦勃朗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制造出你？”
女人停止了动作，她的表情不再维持标准的微笑，倏忽间增添了些许宁静。她伸出手作出邀请的姿态：“或许你可以自行寻找答案。”
顾明玉犹豫了片刻：“那答案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重要吗？”
“或许是重要的，或许不值一提。但不论如何，它值得你探究一番。对于你现在的伴侣，对于你抛弃的全部。”
“好吧。”他耸了耸肩，从椅子上站起。补眠恢复了他不少的精力，转转脑袋伸了个懒腰，眼前的场景便开始模糊，世界逐渐陷入黑暗。
就和游戏中切换场景一样，一切归于寂静后新的景象开始浮现。
清脆的鸟鸣率先扎入耳中，随后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一栋小洋房影影绰绰的藏匿在林叶之间，阳光倾泻遍撒世界，好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顾明玉对眼前的景象不能说是十分熟悉，只能说有一丢丢的陌生。他扫视了一番周围，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
正想要随便走走时，他的背后猛然传来重击。重物天降一个趔趄给人压趴在地，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差点没给顾明玉撞出一口老血。
晕头转脑吐着魂儿的顾明玉趴在地上扑腾了两下，重物移开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了起来：“明玉？啊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进来的还好吗？”
顾明玉一翻身，果不其然，陆冉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吐了一半魂的顾明玉颤颤巍巍的竖起手拉住陆冉：“咱们以后要坚决杜绝这个体位······”
陆冉哭笑不得的拉着人起来，他打量了一番周围，问：“这里是哪？”
“伦勃朗家。”
“嗯？”
“以前在这儿住过。偏僻，安静，风景不错，适合闭关。这个和我离开前几乎一样······不，看上去还要新一点，”顾明玉对着人招招手，往房子走去：“我回国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也不知道这房子还在不在。”
“也就是说时间是在你住进来之前······是相当久之前的记录了。”
“嗯······”顾明玉伸手试探性的握住门把，手径直从上面穿了过去。他耸了耸肩：“不能交互。”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银灰色suv逐渐靠近，在门口不远处停下。车上下来一个青年，穿着银灰色西服内搭黑色衬衫，黑色短发，样貌清秀，神色冷淡，是一副亚裔面孔。
顾明玉抱着手臂看着青年，说：“比特。大概是二十岁的样子。”
比特上前敲门，顾明玉和陆冉就在一旁看着。
门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啪嗒一声，果不其然，年轻模样的伦勃朗站在门口。他面色阴沉的看着来人，随后侧身让人进屋。
顾明玉拉着人直接穿过房门走进客厅，随着场景的变化，温度和气氛也随之而变。
两人进屋坐下，陆冉看着两人的动作，评价道：“他们两人的关系看着确实亲密，完全不把对方当外人啊。”
顾明玉：“大概是因为互相知根知底的吧。我印象里这两人是纯粹的商业伙伴。”
“正常，以他们的背景来说明面上的私交应当是越少越好。”
“这么说的话······”顾明玉顺着陆冉的思路想了想：“我妈倒是毫不掩饰和他们的私交。虽说她是交际花的人设的，但她和伦勃朗比特他们的私交甚笃也是众所周知的。”
陆冉想了想：“他们的立场不算统一······”
伦勃朗和比特谈论的都是实验室相关的内容，顾明玉随便听听，陆冉半懂不懂，两人旁听了大半天一脸迷糊。直到谈话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打起精神，知道或许是到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