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7章第17章 - 囚风 - 天然不漂白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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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7章第17章

汽车在颠簸的土路上不知行驶了多久,越走越偏僻,直到日头西斜,方才在一处荒草丛生的山脚下停住。

“军座,前面没路了。”罗副官挎着枪跳出驾驶室,视察一圈,回头向车里喊。

“得下去走路了,车开不进山里。”薛宗耀同情地看着颠得七荤八素的叶青阑说。

叶青阑头昏脑涨,但没有二话,爽快地下了车。只要今天能见到蔡淳,别说下车走路,三跪九叩也不在话下。

罗副官久没来过,费了好大工夫,才从野草闲花中辨认出那条被遮蔽的小路。路被掩盖得只剩下一条若隐若现的淡痕,蜿蜒着伸进茂密的松树林里。三人沿路走进松林,翻过两座山岗,眼前骤然出现一片山间平地。

此处是个与世隔绝的所在,四面环山,除了东南方向尚有路可循,其余均是悬崖峭壁。山崖顶上覆盖着层层密林,山的那边,依旧杳无人烟。

叶青阑的心揪紧了,他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石头垒成的围墙,墙头伸出几杆翠竹,是个小小的院落。院门外有两畦菜地,白菜和萝卜缨子朝气蓬勃,齐齐整整好似站军姿,菜地边缘镶着火炬似的小辣椒,红彤彤的小火苗点燃了叶青阑的心

心潮起伏着,叶青阑不觉攥紧了拳头,手心满是汗水。薛宗耀注意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颇想伸手扶他一把,但叶青阑浑然不觉,他推开了走在前面的罗副官,三步并作两步,朝那座院子飞奔过去。

门口站岗的士兵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去路,□□上的刺刀在夕阳中闪闪发亮,叶青阑回头盯着安步当车的薛宗耀。

薛宗耀没什么积极性,对罗副官说:“去。”

罗副官上前,无需开口,守卫便十分恭敬地放行。叶青阑跨过门槛,走进这个竹影摇曳的僻静小院。院中晾晒着衣服,院墙的背阴处长满青苔,一只木头矮凳落寞地呆在屋檐下,面前散落着点点烟灰。这里太安静了,静得他忘记了呼吸。

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淡淡的烟丝香味,叶青阑的心反而平静了,他能感觉到,蔡淳就在咫尺之遥。穿过甬道,他一步步走上石阶,郑重地伸手去推那道脱了漆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却不是被叶青阑推开。

一个瘦削清俊的中年男人,留着板正的寸头,鬓角微霜,皮肤泛着微微的铜色。他的眼睛清亮,鼻梁挺直,淡色的薄唇显出几分清冷的苦相。可不正是那个让叶青阑日思夜想,生死难忘的蔡郎!

四目相对了,空气凝滞了。风在房顶打着呼哨,鸟在山野间鸣叫,曾经以为的天人永隔,原来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他们又触摸到了温热的,鲜活的彼此。

他们紧紧抱住对方,蔡淳说:“阿阑,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叶青阑眼里有泪,又想哭又想笑,捧着蔡淳的脸,怎么也看不够:“薛将军带我来的。”

蔡淳松开叶青阑,见到站在院门外的薛宗耀,远远招呼道:“凌砚兄,好久不见。”

在薛宗耀眼里,叶青阑见到蔡淳,活脱脱就像野性难驯的猫见了主人,恨不得拱到怀里打滚撒娇。薛宗耀心里别扭,可面上还得做出潇洒姿态:“是啊,今年俗务缠身,没顾得上来看蔡兄,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此地清静宜人,只是山中无甲子,不知今夕何夕啊。别站门口了,快进屋坐。”蔡淳说罢,揽着叶青阑进了客厅。

客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原木四方桌上,摆着粗瓷茶具,两把掉了漆的圈椅,明显容不下四个人。蔡沁衡从里屋端出两把矮凳,笑道:“头一次来这么多客人,将就一下。”

薛宗耀打心底佩服蔡淳,明明从威风凛凛的将军沦为阶下囚,却把日子过得如归园田居一般。

薛宗耀当仁不让地坐上椅子,蔡淳拣把矮凳坐在叶青阑身旁,打开了话头:“没想到在此地还能得见故人,实在意外,凌砚兄是如何结识青阑的?”

“说来话长,几个月前,叶老板要杀我为蔡兄报仇……蔡兄这位小兄弟,可是重情重义得很呐。”

蔡淳吃了一惊,用眼神向叶青阑求证,叶青阑面带歉意地点头:“今天才知道,是我误会薛将军了。”

“你受苦了。”蔡淳知道,刺杀薛宗耀这样的人物一旦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言语未提及的细节中,叶青阑一定受了不少折磨。但薛宗耀为什么会带叶青阑来见自己,难道只是为了成人之美?

叶青阑忍不住问出心头疑惑:“薛将军,当初报纸都说你杀了沁衡,为何他又没死?”

薛宗耀道:“只怪当时蔡兄风头太劲,在荆湘一带势不可挡,眼看就要打到袁世凯的河南老家,既然打不过,结果当然就是暗杀。”

“后来呢,为何又没杀?”

“蔡兄与我有些旧交,加上钦佩蔡兄的为人,一时心软,便只是下药迷晕了,秘密转移到这里。”

“那死的那人是谁?我看报纸上说……”

这个问题触到了蔡淳的伤心事,薛宗耀也颇为惋惜:“是蔡兄的副官。”

“现在袁世凯已死,为何还将他藏在这里?”

薛宗耀看着蔡淳,表情暧昧起来:“徐总理虽不赞成袁世凯当皇帝,但是出于一些私人原因,也是万万容不下蔡兄。只要蔡兄在外边一露面,按徐公的脾气,恐怕连我也要被抓去就地正法了。”

薛宗耀口中的徐总理,大名徐蔚山,便是那个一手提携了薛宗耀的顶头上司,当今北京政府幕后只手遮天的真正主宰。

“什么私人原因?”

薛宗耀问蔡淳:“可说吗?”

蔡淳苦笑:“没什么不能说的。”

“蔡兄果然光明坦荡。”薛宗耀便把蔡淳与徐蔚山的恩怨娓娓道来:“有一年,徐总理新纳的五姨太回广西老家省亲,路过湖南时遇到了土匪,被蔡兄的部下所救。多亏了蔡兄,要不然,那五姨太就要做了土匪的压寨夫人。”

叶青阑不解:“那不是应该感谢他才对?”

“的确是这个道理,可谁成想五姨太对蔡兄一见钟情,竟撵也撵不走了。”

“竟有这事,后来呢?”

“这五姨太是个疯子,寻死觅活非要跟了蔡兄,蔡兄无奈只能把她绑了,派了卫队将她送到广西老家。没料到五姨太因爱生恨,旋即回京找徐总理,说蔡兄□□了她,还虐待她。听说当时五姨太遍体鳞伤尚未痊愈,总理气得抄刀把桌子砍了个稀碎,发誓要把蔡兄碎尸万段。”

叶青阑问蔡淳:“她身上还有伤,你弄的?”

蔡淳一脸无辜:“我可一根头发也没碰她。”

“既然是误会,为何不澄清,难道永远躲在这里不成?”

薛宗耀听得好笑,答道:“叶老板糊涂了,又不是让蔡兄证明自己是黄花大闺女,这种事如何能证明?还不是全凭女人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青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似懂非懂,实则完全不懂:“怎么,黄花闺女就很好证明吗?”

薛宗耀震惊了,天哪,他光以为叶青阑没有碰过男人,没想到他连女人也没碰过!白白长了一副精明的勾人样,却不识人间风月,徒有其表,可惜可惜。

几人闲聊不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山间道险,路滑霜浓,蔡淳留薛宗耀和罗副官住下,自己去后院的厨房忙碌起来。叶青阑一刻也离不开他,与薛宗耀尴尬地坐了一会儿,便跟着去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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