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花苋蓁晕倒那一刻,风无谢心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惧意。
在这之前,他从不曾去想,花苋蓁对于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将花苋蓁抱回屋放到了床榻上,轻轻握住她的手,俯身印上她的唇,催动灵力给她渡了口仙气。
“粟粟,如果可以,我也想要你一直这样陪在我身边。”
他已经……完全舍不得她离开了。
似乎是没能压抑住久久停在心底的那种复杂情绪,身心的剧痛,使得他在那一夜吐血到近乎昏厥,在看着花苋蓁的时候,苦痛骤增,刹那间白了头。
花苋蓁这一夜未醒。
次日风无谢踏出房门,擡眸便瞧见了簌簌下落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早已将地面变作了白茫茫的一层。
天山久未下雪了。
“祝幽。”他走出院落的门,在外瞧见了祝幽,轻轻喊了一声。
祝幽转身的瞬间,神色滞住,颤抖着嘴唇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风无谢神色平静地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血,全然不在意,对他说:“给我拿些酒来吧。”
“是因为粟粟吗?”祝幽问他。
风无谢擡眼看他,语气冷下来,却是在反问他:“粟粟怎么了?”
祝幽面色微变,忙屈身应话:“是,属下即刻便去。”
他很快走回来,拿出了虞叔先前自瀛洲岛带过来的烈酒。
风无谢将酒拿回屋中,开了窗子,清理好屋中的血迹,又陪着花苋蓁坐了会儿。
不知为何,此番他很害怕她醒过来。
他怕她这一醒,便就会离开天山。
夜幕降临,外面风雪依旧,一刻都未停过。
晚间虞叔过来见他,规劝他莫要太过伤怀,引得天间雨雪不断,会大乱的。
风无谢不愿听他唠叨,让他再去拿些酒过来。
虞叔拿来了酒,陪着他在院中站了许久。
风无谢在雪地里待到了半夜,眼前不曾停歇过的冰雪都在告诉他,他此刻心里有多痛。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风无谢沉沉叹了口气,侧头看向虞叔,攸地说:“这酒很好喝,明日你去一回瀛洲,多擡些来。”他只穿着单衣,在这雪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冰冷。
虞叔深知劝他无果,微微一笑,转而问他:“主上从前……不是不爱饮酒的吗?”
风无谢目光看向眼前这尚未长大的小树苗,瞧着上面一小团黑色的东西在动。
他从前的确不爱饮酒,活着的万年间,没有喜欢上酒。可这寥寥数日,便就染上了饮酒的习惯。
万年他不曾对任何女子动过心,是那短短时日......便已对花苋蓁,情根深种。
他轻抚了一下这树干上的两只小蚂蚁,痴笑一声。
“连蝼蚁都可以不惧风雨艰险地出双入对。”
“粟粟同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也想抱住她,想要告诉她……我是喜欢她的。”
“都说我出身尊贵,生而为神,承了我爹娘的大半灵力和修为,在这六合八荒之内,无人敢与我为敌,就连九重天的天帝见了我,也得恭敬唤一声上神。”
“可我从来都要不到自己想要的。我连我最珍视的人都护不住,当年我娘——”
“主上,您喝多了。”虞叔忍不住打断他。
风无谢将那小蚂蚁抓到了手心,垂目盯着看了片刻。
“我忽然不甘心了。”
“我明白粟粟对我的情意,我怎么能甘心……就这样让她离开我。”
他若不是由着花苋蓁留在这里,兴许事情不会变作这个样子,他到如今不会有这么多的不舍,这么深的不甘。
可是这件他万般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花苋蓁昏迷了三日。
这场看似无休止的大雪,在那日清早渐次停下。
风无谢一直守在她身边,既是害怕她醒过来,又盼着她早些醒过来。
花苋蓁睁眼第一个瞧见的便是他。
这阵长睡,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遥不可及、却又令她险些窒息的噩梦。
她梦见风无谢死了。
她自床榻坐起,出于心底对这个噩梦的恐惧,下意识地就一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