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非你附庸
西里盖草原的黄昏时分,阳光被渐渐沉下的地平线吞噬,留下了一片余晖,将这片辽阔的草原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芒中。
布琼耶尔策马而立,注视着眼前的蒙德兰使者和其身后的卫士队伍,眼中透出一丝冷冽的光芒。
他深知这次使节的来意不善,尤其是面对蒙德兰大可汗的精锐骑兵。
布琼耶尔瞥了一眼对面骑马而立的使者,笑着说道:“哪里来的马匪余孽,我想你们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话。这里是乌兰汗的地盘,不是你们这些狗东西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使者名为图尔丹,是托贺察台手下最阴险的谋士之一,被草原人称为“无鳞的长蛇”。
他面色阴沉地盯着布琼耶尔,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他从未想到江克的手下竟如此桀骜不驯,完全不把大可汗的威严放在眼里。
“老骑兵,我劝你最好不要妄自尊大。”图尔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胁十足,“你要知道,我是大可汗的使者图尔丹,冒犯我就等于冒犯大可汗,你们是否承受得起这个代价?”
布琼耶尔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我管你们是谁的使者,你们的威胁对我们没用。这里是西里盖草原,而不是迪兰巴托。况且我是哥克萨人,我们没有什么大可汗,我们只有自己的头人。”
图尔丹面色铁青,他猛地一挥手,下意识准备示意身后的骑兵出击,但就在这一刻,他猛然想起了大可汗的指令——这次使节任务的目的是试探,而非直接对抗。
况且,在这片属于敌人的地盘上,强龙难压地头蛇,贸然动手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不可控。
他握紧拳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戒备!”随即,他冷冷地盯着布琼耶尔,仿佛将他的一切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很好,哥克萨人,我们记住你了。”
布琼耶尔目光不屑,显然对于图尔丹的威胁毫不在意,但他的心中也在思索着如何不引发冲突的情况下继续执行江克的命令。
在他出行巡视草原前,江克就已经从牧民中得到消息,并且嘱咐让布琼耶尔和麾下的士兵他在面对托贺察台的使者时必须保持克制,因为他们还不足以在这个阶段与蒙德兰大可汗正面交锋。
“大可汗的使者,如果你们只是来传达大可汗的口信的话,那就跟我来吧——江克头人愿意接见你们。”布琼耶尔冷冷地说道,随即转身,绕过部落,向后方的草原策马而去。
图尔丹轻哼了一声,收起了眼中的怒火,示意手下跟上布琼耶尔。
他心里暗自发誓,这次的耻辱他绝不会忘记,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人知道大可汗的威严不可冒犯,图尔丹的尊严不可冒犯。
夜幕降临,江克的营地中灯火通明。在营地的中央,一顶大帐内布置得庄严而肃穆,江克坐在主位,目光深沉,静静地等待着蒙德兰使者的到来。
帐外响起了马蹄声,布琼耶尔带着图尔丹和进入了大帐。
图尔丹一进来便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压迫感,帐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四周围坐的江克的手下们目光冷峻地注视着他。
江克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图尔丹身上,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图尔丹使者,欢迎你们来到西里盖。我听说你们一路风尘仆仆,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我们商谈吗?”
图尔丹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他不喜欢这个华阳人的态度,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他必须压抑住心中的不快,毕竟这是大可汗交代的任务。
“江克,”图尔丹沉声说道,“我奉蒙德兰大可汗之命,前来西里盖草原征收赋税。西里盖自古以来就是蒙德兰的领地,各部落应当为草原的安定出力,这也是他们应尽的责任。”
江克的目光微微闪动,他缓缓点了点头:“征收赋税……确实,这是大可汗的权利。既然使者提出了这个要求,我们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不知道这赋税的具体标准如何?草原上各部落的情况不同,征收也需合理。”
图尔丹冷笑一声:“你倒是很爽快,今年各部落的征税标准按照今年大可汗税官核算的要求为六成,当然,作为西里盖的领导者,你自己则需要为草原的安定承担更大的责任。”
孛儿铁木和库尔图瓦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堪。
“孛儿铁木,库尔图瓦,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江克点点头。
“各个部落都被坎木儿糟蹋的够呛,今年别说六成,连两成都拿不出来。”孛儿铁木表情严肃,辫胡随着大嘴的一张一合晃动着。
“让我老库来说一句。”库尔图瓦咽了口唾沫,随即沙哑着缓缓开口道:“根据我们的核算,去年坎木儿在位时,每年上供给迪兰巴托的数量,大概是一成四五——请问使者大人,今年为什么会番好几番呢?”
“这是大可汗的命令,你们只需要遵循。”图尔丹脸色冰冷,表情相当不自然。
这心理素质太差了,亏自己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内心腹诽,江克脸上微笑道:“今年的税率是很高,不过,只要是有助于草原安定的事情,我们愿意合理地承担。不过,我想使者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征收赋税吧?”
图尔丹脸色一沉,知道江克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意图,但他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反而正色说道:“大可汗非常关心西里盖的稳定。因此,他希望你按照传统能前往迪兰巴托接受他的册封,成为西里盖的‘古尔汗’。”
江克闻言,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冷意。
作为【世界语精通】,他知道所谓的“古尔汗”意味着什么,那是蒙德兰大可汗对异族首领的贬称,暗示着他和他的手下并不被视为真正的牧民,而只是受大可汗庇护的奴仆。
江克目光一凝,声音也冷了下来:“图尔丹使者,恐怕我无法接受这个请求。西里盖草原上的人民已经受够了压迫和奴役,我们不会再向任何人低头。我江克只是西里盖的一个守护者,不需要任何册封。”
图尔丹脸色阴沉,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说道:“江克,你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单独对抗大可汗吗?草原上的部落会因为你的决定而遭受更多的苦难。大可汗的册封是为了草原的和平,而你却选择拒绝,这是对所有牧民的背叛。”
江克冷笑一声:“图尔丹使者,我的选择是为了草原的真正自由,而不是成为某个可汗的附庸。西里盖草原上的人民需要的是和平与尊严,而不是在强权下苟延残喘。如果大可汗真的关心草原的和平,那么就应该在十年前就将鱼肉牧民们的坎木儿赶下台,而不是现在才如同西域舞娘般犹抱琵琶,姗姗来迟。”
图尔丹的脸色越发阴沉,他深知江克的态度已经无法改变,于是他换了一个策略,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你肯定已经充分考虑了政治上的后果吧——最后一个要求,大可汗已经明确要求你们不得与华阳和基利克斯有任何联系,否则我们将视为背叛。”
江克双目一眯,笑容不减:“图尔丹使者,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西里盖的人民只追求草原的自由与和平,不会主动挑起任何冲突,但也绝不会接受任何压迫。在税率上,我们完全服从大可汗的安排,但关于华阳和基利克斯,我们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图尔丹一听江克的话,心中已然知晓,他冷冷地站起身来:“既然你坚持己见,那我会如实向大可汗汇报。希望你们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江克微微点头,淡淡说道:“请便,图尔丹使者。西里盖的人民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图尔丹没有再说话,他转身离开大帐,脸上满是阴鸷之色。他从未遇到过像江克这样顽固的人,他知道这次谈判的失败将使他在大可汗面前失去许多颜面,但他更恨的是江克的态度,那种从容不迫的自信仿佛刺在了他的心上。
布琼耶尔目送图尔丹离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江克头……同志,这个家伙和他的主子倒是阴险得很,不过他的花招在你面前可不顶用。”
江克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一丝沉思:“图尔丹来得凶猛,但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想要用赋税来压迫我们,却不知道坎木儿的财富足以支撑我们好几年。而且只要我们稳住草原的局势,所谓的赋税不过是空话罢了——他们在经济上没有办法给我们施加压力。同时,税负的征收本身就是伪命题,大可汗的税负都是靠骑士和马刀征收的,只要我们自己这方面拳头大,再高额的赋税他们也征收不了半厘。”
布琼耶尔点点头:“明白了,头人。看样子我们要加快军队整顿的步伐,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江克的目光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是的,布琼耶尔。我们需要时间,而金钱换来的时间,就是最宝贵的。只要我们足够强大,无论是蒙德兰的大可汗,还是其他觊觎西里盖的人,都无法动摇我们的根基。”
在送走图尔丹之后,江克立刻召集了手下的几位主要将领,包括布琼耶尔、孛儿铁木等人。他们聚集在营地的指挥帐内,商议着之后应对的策略。
孛儿铁木皱着眉头说道:“蒙德兰的大可汗显然不会就此罢休,恐怕未来的冲突在所难免。”
江克点了点头:“没错,孛儿铁木。我们现在必须未雨绸缪,加强军队的整备和训练,同时加速草原上各部落的恢复。蒙德兰想要通过经济手段压制我们,但坎木儿的财富足够支撑草原数年的发展,他们想要用赋税来束缚我们,那是异想天开。”
布琼耶尔沉声道:“头人,我们的战士们士气高昂,但我们毕竟兵力有限,蒙德兰若是大举来犯,恐怕会对我们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