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温暄在小舟上便喝了能封闭嗅觉的药,可看到那液体也总归是不舒服的,一直滴水不漏的自己挨着时不时传来的心悸感。
此时此刻扶着歪扭七八的乐皎皎,只觉得吃力的不行,满脑子都是直接把她丢到这大街上的疯狂想法。
那迷迷瞪瞪的乐皎皎还生怕温暄不够吃力,半个身子靠在温暄身上,另外半个还随风招摇着。
“阿暄!”
今晚被乐皎皎闹了半个晚上,温暄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再认认真真的回答她了,于是便随口应付了一声:“嗯。”
“阿暄!”
“嗯。”
“不听话!不上学!不喜欢!”
“……嗯。”
“想她了……”
温暄艰难的扶着她,等着后面慢慢悠悠踱步而行的沁水跟上来,抽出气力反问了怀里这个醉鬼一句:“不是不喜欢吗?怎么又想了?”
但醉鬼明显已经听不懂温暄的话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着:“不上学,会没有活儿干的!会……会……”
见她自己嘟囔了半天,也没“会”出个所以然来,温暄就多嘴又问了一句:“会什么?”
这次乐皎皎听懂了,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没被温暄搀着的那只手张的开开的,画了一个大大的圆,语调都夸张了不少:“会穷死的!”
穷?
这还是温暄来九重天以后第一次听到这个字。
神仙不都是将钱财视如粪土的么?怎么还会有“穷死”这种说法。
温暄只当乐皎皎是酒后胡言,没放在心上。
把这两位都送回晴水榭后,温暄伫立在那棵巨大的凤凰树下良久。
九重天不分昼夜,宵禁以后天色也不会像凡间一般变暗。变幻莫测的天光下,那棵凤凰树已经不再是初见时繁花满枝桠,热烈如火的样子了。
败落的凤凰花落在水面上,火红的一片,远远看去倒也不输在枝头的美丽。
温暄知道,自己也的确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出了云松书院,九重天的大街上不时有行人走过,与书院里的万籁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被无形屏障隔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不过等温暄到了冰雪神殿门口,就又体会到了熟悉的寂寥。
这条街道上,是真真切切的冷清,不分任何时段。
似乎在她进了书院以后,月魇就格外不喜欢坐在主殿里。温暄来冰雪神殿的两次,都是在湖边的小亭里找到的她。
“我回来了,你是不是等了我许久?”
但显然天祝月魇并没有同她在这里聊天的想法,开口道:“时间已经晚了,你去休息。”
被月魇这样一说,温暄才感觉折腾的这一晚上的确有些疲倦,便点了点头,对月魇留下了一句“明早见”后乖乖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见温暄离开,天祝月魇也放下了一直拿在手上把玩的白玉茶杯。
比起刚刚同温暄说话的表情,她现在的眉眼间似乎带上了些若有若无的阴沉。
风浪还没起,暗流却已经沉不住气了。
天祝月魇低头轻叹一声,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都是祸害。”
她提起拖地的裙摆,优雅的走出小亭,离开了神殿。
阳关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碎光从缝隙里在石桌上投射下一片片光斑。温暄百无聊赖的用手肘着下巴,另一只手绕着一支流苏。
从那天过后,她就在没有见过天祝月魇。
非但如此,那神殿门口还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两个大汉,身形魁梧的让温暄一度怀疑是月魇从雷神门口把人抢来的,这二人一左一右,嘴上说着奉月魇的命令,强势的把她禁足在了神殿里。
温暄也不敢强闯。如若这二位真是月魇吩咐看住她的,她伤了人,怎么样也算不得在理。如此,她索性放弃挣扎,安安分分的待着这寝宫里等月魇出现。
这样等了五天,非但没把月魇等回来,反倒碰见一位熟人。
严格来说,是月魇的熟人——衍麟上神。
少女白净的脸庞在阳光的映衬下仿佛格外水嫩,眼角微微上翘,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随着呼吸耸动着,粉嫩的嘴唇因为无聊而撅着,和鼻子一起夹着一根草叶。漆黑的长发半披在背后,两缕长发从耳畔垂下,透明的耳坠轻靠在优美的脖颈上。
衍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银色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惊艳,随后又附上往日的戏谑。
“要让月魇看到你这幅无所事事的样子,恐怕分分钟会踹死你。”衍麟无所谓的坐在了温暄身边。
温暄本是看重这凳子长,坐着舒服,谁知倒给这位吊儿郎当的上神提供了发挥的余地,屁股赶忙往一旁移了移,动作敏捷,眼神嫌弃,就差学月魇直接开口赶人了。
“怎么?”衍麟自然也感受到了温暄这明显的抗拒,一双桃花眼刻意的带着些情愫,微微凑近了温暄:“我记得之前几次见你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今日怎得这样与我生分?”
这话让温暄一阵恶寒,屁股又往一旁挪了挪,半边身子已经悬了出去:“我们本来也不熟,衍麟上神。”
衍麟上神看她坐的难受,轻笑一声,起身站在了温暄对面:“你看,你都知道我的名讳了,怎么能说不熟?”
温暄也不知道要如何和这位上神讲道理,一时间只觉得无语,心里格外嫌弃。
怎么知道名讳就是相熟了?
这是哪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