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田螺姑娘
怒目圆睁地转身,双方都吓了一跳,是那位婆婆。
刚刚明明没看到…或许是想的太入神,没有注意吧,又或许…
“哎哟,你这孩子…老婆子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经不住吓,这一会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拍拍胸脯,又看向林初:“你是不是跑外面去?死孩子心真大!也不怕回不来!要不是老婆子发现…”
话头又止住,林初追问:“多亏了婆婆,婆婆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婆婆却没有回答:“快走吧,你的头好点没?天要黑了,咱们去老医师那看看,别有什么后遗症。”
定了定神,下意识地看向婆婆的脚下,有影子,然后跟了上去。
老医师的医馆看上去非常简陋,经过一系列调查,他判断林初没有后遗症,就是有点失忆。
开了副药给婆婆,让带回去晚上熬了喝,免得又出现什么幻象。
从婆婆那得知她跑到村外去时,也是脸色一变的再三叮嘱:“外面很危险,再不要这样做,倒也没什么反常的举动。”
点头敷衍的时候,她瞟到了病历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却体现了作为医生的共同特点,那就是字迹凡人看不懂。
林初是没有父母的,她跟着婆婆回到了她的住所。
路上她还在想,村落内部通婚,早已血缘混乱,怎么没有出现近亲结婚的后果的,若不是…那些知识也是假的?是她幻想出来的?
……
因为还有顾虑,婆婆端来的那碗棕褐色的药液,她趁屋里只有一个人时倒掉了。
夜里,气温转变的格外寒凉,林初从熟睡中惊醒,翻来覆去却再也睡不着了。
一股气息弥漫在房屋上空,穿过门前的,也许从那棵大桑树盘根错节的地下脉络上长出来的小桑树,发出‘飒飒飒’的声音,再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萦绕在鼻尖。
那种浓郁、刺鼻的味道仿佛带着天生的水汽,自然的就捂住了人的口鼻,流淌过呼吸道的时候,就连喉头都黏糊起来。
一定要用语言文字去形容的话,大抵就是淤泥里的青苔与许久未清洗的拖把共同的杰作,伴随着阵阵昆虫尸体腐烂的错觉。
她来到了窗边,打开婆婆睡前插上的窗棂,向外望去,对上了一道似乎等候多时的视线。
那是一个扭曲的窝在泥泞土地里、带壳的女人,一头漂亮的卷发已经一簇一簇的粘在一起,一张脸妩媚而惨白,姣好的面容全是脏污,她也还是笑着招手。
就像传闻中的…田螺姑娘。
打了个寒战,林初觉得疯狂极了,若是靠近,会被压制,摁在泥里淹死的吧?然后慢慢被覆盖、吞没存在的痕迹,没准,那目光所及的泥潭本就全是腐朽的尸骨和血水,但是她还是朝那边过去了。
村里都是一层的屋舍,不想惊动婆婆,她选择翻窗靠近。
村里飘着一如白日里见过的雾,越靠近,画面越清晰,她看到了一堆粉色的卵,那些卵里都是蠕动着的人脸婴,还能听到风声里夹杂着的他们叫妈妈的声音。
那姑娘似乎念叨着什么…可下一瞬便消失不见了,连带着那些气息、那些雾气。
只停留在屋外向林初表明,这不是梦。
她揉着眼睛,不确定这是不是脑子被撞却不吃药产生的幻想,往屋里走去。
就看到婆婆,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你是不是没吃药?”她这样问。
“怎么了婆婆?”
“没什么,怎么出来了?没出什么事吧?”得到林初否定的回答,婆婆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但林初还是能看到在关切的眼神里夹杂的那丝阴沉:“回去休息吧,晚上就不要乱跑了,很危险。”
总感觉这句话意有所指的林初回到房间,后半夜却并没有什么发生。
……
接下来的几天,林初很正常的生活,早起劳作,喂喂家养的鸡犬,中午和婆婆去桑树荫下,和其他村民纳凉。
等晚点太阳没那么毒的时候,再集体去后山挖食物——那是一种树根。
饱满的根茎透露出一种红色,一节一节的去皮处理好,最后磨成粉,冲泡后是像藕粉那般模样,听婆婆说,这是村子里保持年轻、长寿的法子。
按照村子里的步调,她都怕自己忘了什么,找了纸张记录。
这样按部就班、日复一日的平淡,让她愈发倾向肯定这里的存在,轻松安全的生活,反证着之前遇到的危机是假象,而之前的死人村假设只是巧合。
为了让婆婆安心,她这几晚有喝药,夜晚在没被惊醒。
只是那股气息逐渐浓郁的快成为实质,成为粘液那样薄薄的一层,梦里几乎全是反复的黏滑、腥膻充盈。
这一天,她偷偷地减半了药量,她看到湿哒哒的一串带水的条痕印,从屋外延伸进来,遍布了她的房间。
她看到深夜里,村民没有瞳仁,像是失去意识般地嗅闻空中的雾气。
然后循着方向,从四面八方祭祀神明般游走在路径每一处,远远看去仿佛螺溪,集中向那棵巨大的桑树。
然而,第二天村民表现的正常,没有调理又无法解释的一切,让林初感到迷茫,是否所有的不对劲,包括那天迷路的异象,都是幻想。
她感觉村子里的狗,总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非常人性化的盯着她,那般的渗人。
还有挖树根的时候,总感觉薄薄隔开的泥土下面,有着死不瞑目的尸体,她感觉自己病了。
一切的一切,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想她需要快点去确认一遍,比如再出去一次?这一次她要通过村民一起,要拿回她记忆里的衣服和安全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