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狐狸不浪是会死的【二】
“今天是七月十五”
安却骨将一大碗汤灌入口中,直喝的一滴汁都不剩这才“咚”的一声将碗放下,拿了个随身带着的小手帕抹抹嘴,于是原本清醒淡雅的手帕就变得惨不忍睹了。安却骨没在意这些小事,将手帕丢到一旁,冲着坐在她对面的晏子非狡黠一笑“晏兄,你说什么?”
晏子非托腮看她总算是吃饱喝足了,这才又道“今天是七月半。”
“哎,七月半鬼门开嘛,这个我知道,怎么了?”
晏子非向窗外望去,眼下天刚黑,外面已经有些热闹了,远远望去能看到些灯火点点。
“人界把这天叫做中元节,夜里很热闹,去看看吗?”
“中元节?”安却骨又重复了一遍,只觉这节的名字真是好听。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节她也不清楚又多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也叫鬼节,七月半鬼门开,死去的人在这一天会回阳,人们多在这天祭祖。”
“这天鬼门真的会开吗?”
“不出意外的话会开。”
“什么样的算意外?”
“上一次意外是秦不周睡过了头,直推了七日,底下的鬼差点把冥府给拆了,想来这次是断不会有意外了。”
晏子非一把按住了安却骨又拿起了汤勺的手佯怒道“别喝了,养不起你了。”
“那有什么,你不是会妖法么,想要多少银票不能变?”
晏子非皱眉道“银票是赚来的,不是变来的。”
安却骨依旧嬉皮笑脸“嗨,你还会赚钱呀,了不得了不得。可是咱们这汤都付过钱了,不喝多浪费?常言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
见安却骨强词夺理,晏子非抬手敲她脑袋“别喝了,夜里零嘴花样多,你还吃不吃了?”
“好吧”安却骨总算是听话了,放了勺子望了望窗外圆月,想来当初遇到晏兄时也是这般一起喝酒了,眼下朝夕相处这么久倒也自在痛快,这可真是缘分了。思即如此,顺带算了算和晏兄之间的帐,想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还的了,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瞟了对面那人一眼。
“又有什么坏主意?”
好吧,立马就被抓了现形,安却骨只好说实话“在算账,想着还欠晏兄多少饭。”
晏子非将酒一咽,又是满眼的笑意“你这饭我可不敢想,罢了罢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安却骨连连点头,二人并肩而行,一从酒楼下来便看到了满天火光,数以万记的天灯飘飘摇摇飞上了天,莹莹点点火光冲天,照的天上地下都是一片亮堂堂的。
街头人多,点灯的点灯叫卖的叫卖,其间还散落着许多戴着鬼眼獠牙面具身着满是血迹的白袍的人,果真是热闹非凡了。
妖域只有在众妖朝拜时才会热闹起来,可那妖界朝圣百年一遇,安却骨倒是幸运,幼时曾见过一次,印象很是深刻。可眼下情景与朝拜一比,群魔乱舞的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却骨兴奋的看着漫天火光,扯了晏子非的袖子问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见他久久不答,安却骨猛的一回头,却看到晏子非一袭黑衫默立在她身后,满天暖光照的那人眉目清秀更显温润,可安却骨只回头看了那么一眼却觉得这一幕眼熟的让人难过,曾几何时是不是也有这样个人一直一直站在她身后?
只要她回头,一眼就可以看到。
就在安却骨愣神间,那人开口了,没有多做解释,淡淡的只有俩个字“祈福”
“我们也去祈福吧?”
晏子非勾唇笑了笑指指前面的人海“人那么多,过会再来吧。”
“先带你去看个东西吧。”
晏子非突然兴起拉着安却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众多小摊贩中,挑了一个人多到不可思议的小摊,在摊前耐心的排起了队。前面人太多,安却骨就是掂了脚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知道前面人挤的多但散地也快,一大波接着一大波的人灰溜溜的又给挤了出来,安却骨心下好奇问身边的人,可晏子非却是神神秘秘的不肯答。
没等她怎么挠心挠肺前面的人便越发少的稀稀拉拉,于是这才看清了那摆摊的原来是个做面塑的大娘。金鱼盆栽宫宇楼阁,什么样式的都有,做的那叫个栩栩如生。
安却骨回头一看,发现他们身后又挤了不少人,嘿,想来那大娘也是个奇人了。
再看看前面的人,一张一张往那小摊上拍钱,可那大娘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摇头,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没多久,就轮到了他们。安却骨看着那衣着朴素满面沧桑的大娘,笑着问“大娘,你这面塑怎么卖呀?”
没想到那大娘看着她摇头道“不卖。”
“哎,既然不卖又何苦在这摆摊?”
“寻一有缘人,现做了赠他。”
这可是真是个性情中人,安却骨心下佩服又问了一句“如何才算是有缘人?”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应当如何?答出来便赠你。”
安却骨皱眉,还没作答之前拍钱那人便开始了谩骂“不卖就不卖,说什么有缘人,我看之前的答案没有一千也有九千百了,你这老东西一个都不满意,既不想卖何苦刁难人。”
那大娘但笑不语,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淡然超脱的宛若泥中荷花,安却骨打心眼里尊敬这样的人,可无奈想了半天也没个思绪刚打算告辞,便听到身后的晏子非吐了一句“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听了这话,那大娘竟笑出了声,笑了一会这才起身对着晏子非欠身行礼道“都散了吧,这有缘人已经到了。”
安却骨还在愣神呢,就被晏子非拉了坐在了小摊前,只听得一句“那就有劳大娘了,按这姑娘的面容做吧。”
那大娘似笑非笑,直叫晏子非也一起坐下。于是晏子非便和安却骨并排坐了,二人坐了近半个时辰,直坐的腰酸背痛,但却不敢动弹,那大娘工艺巧的很,用工岂一个精雕细琢了得。
等上面的颜料干了,安却骨才将那个面塑托在了掌心里。见刻的是她和晏兄俩个,安却骨有些疑惑“不是说好只做一个的吗?”
那大娘边收摊边反问“明明是一对,为什么做一个?”
安却骨没听懂那话的意思,只看那面塑将她的头发丝都刻的清晰可见,不仅如此就连火光照耀下她和晏兄脸上的阴影也弄的微妙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