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背叛
因为是黑夜,这人又是逆着光站着,因此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轮廓,看不清面容。
暮岚此刻极为谨慎,冷冽的呵斥了一声:“谁?”说话的同时抓紧了慕青璃的胳膊,打算稍有不慎就带她转身离开。
手中慕青璃的肌肤已趋近冰凉,体温也越来越低,暮岚知道她撑不了多久,心中暗暗着急。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动了动身体,踏着黑色的寒雾朝她们走来。
暮岚本能退后,却在下一秒隐隐看见个熟悉的面容,只是离得太远不能确定。
“回雪?”暮岚犹豫的问道,见对方应了一声,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
回雪此刻也看见了她:“你是世子妃身边的婢女?那是…世子妃?”他的目光落在暮岚旁边的慕青璃身上,瞧她已濒临昏迷,错愕的睁大眼睛。
“嗯,是我。”
暮岚和回雪不熟,连话都没说过,也不奇怪他会把自己当成慕青璃的婢女。
她心里想着,就觉得身上的重量越发的重:“回雪,你来帮我抬着世子妃,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咱们要赶快找个地方给她医治。”
“好。”回雪口中答应着,大步朝两人走来,离她们五步远的时候,暮岚终是看清的他的全貌。
真的是回雪。
瞧着他高大的身影,一种怪异的感觉在暮岚心中流过,就在他朝着二人伸出手的一瞬间猛地避开,警觉的瞪着他。
“怎么?”回雪被她这番动作弄得站在原地,“你躲什么,不是说世子妃受了伤吗?”
暮岚盯着他看,越看越不对劲儿,反应过来之后才发觉违和感在哪里——作为一个刚刚逃出生天的人,他太干净太从容了。
神色平静,没有伤痕,只是衣角染了些个血迹。
“你别过来!”暮岚说着,又退后两步,浑身紧绷的提防着他,“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颜公子?”
回雪没想到她这么问,迟疑了下才道:“我们被冲散了,瞧着情况不对就往后撤,公子他怎么了?”
他这一开口,暮岚彻底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带着慕青璃一点点往后退,脸上扯出一丝嘲讽。
“永定伯府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在关键时刻弃主子的安危于不顾,自己逃脱?”暮岚冷笑道,“况且你是侍卫头领,谁不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跑了?”
颜十一一人拦住那么多宗庙的刺客,这会子很大可能遇难了,偏生回雪出现在这儿,一脸平静的等待这她和慕青璃——这件事一眼看去就不对。
回雪也没料到暮岚反应这么快,心中恼恨自己应该在刚才一靠近的时候就动手,不给她察觉的机会,一面厉声道:“废话少说,将逍王世子妃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撕下伪装的他,阴冷的可怕。
“你要她做什么?”暮岚敏感的捕捉到回雪对慕青璃的在乎,冷冷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颜家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回雪能作为颜十一的贴身侍卫,在永定伯府的地位必然不差,恐怕墨凤祈和颜十一也想不到背叛的人是他。
“对、我、不、薄?”回雪一字一字的反问,双目猩红的看着暮岚,“你懂什么,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条有点儿用处的狗!我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我以武取胜
,打赢了永定伯府的其他侍卫,不然他们又怎会高看我一眼!”
这少年说这话时浑身散着冷气,再没往日的稚嫩和阳光。
“哦?他们怎么对不起你了?”暮岚一心想着拖延时间找机会逃跑,便不动声色的问道。
回雪自是晓得她那点儿小心思,不过这话在他心中憋的太久,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伪装自己,今夜终于大功告成,迫切的想找个人将尘封多年的往事吐露一番。
“很多年前我还是个孩子,无父母都是农民,家中在京城的郊外有几亩良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活的极好。”
回雪回想起往事,眼神有些个飘忽。
“后来有一年,永定伯带着他的三个嫡出儿女外出游玩,路过我家附近瞧着风景不错,便停下来歇息,不想跟了他们很久的刺客突然出手。”
“侍卫训练有素的将我永定伯一家子护在中间,和刺客鏖战起来,说起来和今夜的情景到有些像。”回雪讽刺的笑笑,“那些刺客终敌不过永定伯府,落败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的跑到我家附近,抓着我爹娘不放,想换取一丝逃跑机会。”
“然后…”
“然后永定伯府的人一点儿迟疑都没有,漫天箭雨就落了下来,我爹娘和几个刺客已经死了。”
“当时我年级尚小,躲在屋里没有出来,不然怎么可能逃过一劫?事后永定伯兴许是过意不去,便将我收养在了永定伯府,直到今天。”
回雪面上的肌肉抽动,恨意通过话语都快溢了出来。
这些话他压在心中十多年,每次想起父母临死前的痛苦和躲在层层保护后的永定伯府一家,就觉得心中发凉。
那会儿他比颜十一差不了几岁,却只能看着自己的父母替他枉死,而他则被永定伯夫人捂住眼睛,不让看场中的血腥。
为什么?
凭什么?
午夜梦回,父母的容貌一遍遍的在他头脑中闪动,但永定伯府的人却没有这份困扰,想必已将这些事儿忘得干净。
“对于他们来说,世上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回雪深吸一口气从回忆中脱身,面无表情的看向暮岚
,“今儿你能和他们站在一起,是因为你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但此时此刻还是要你来牺牲自己保护她,这公平吗?”
“我现在并不是背叛了颜修然,只是将他很多年前从我爹娘那儿偷走的命取回来,仅此而已。”
暮岚定定的看着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她没什么能指责回雪的地方。
对于侍卫来说,唯一的指责就是保护永定伯一家的安全,这期间有无权无势的平民被歹人挟制,他们是肯定不会理会的。
可这场刺杀,并不能怪罪到永定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