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女巫靠血脉迸发力量,魔女因献祭汲取生命。在风暴席卷的刑场上,围观的男人被卷在空中,因为旋风的撕裂,酿造了另一场血色的暴雨,纳雅就是在这样的献祭仪式上成为魔女的。
火焰已经燃起,暴风却没有将它吹灭,温妮莎看着被风吹拂着、弥漫在天上的星星火苗,它们是那样的微弱,却也烫得男人们尖叫连连。
她站了起来,准备带着妹妹一起,在风的庇佑下,飞离这片毁灭的土地。
“拉斐尔呢?”妹妹惊慌地问她。
温妮莎僵硬地呆住了,很快,她冷硬地摇摇头。温妮莎不知道怎么跟妹妹解释,她的哥哥已经被绞架勒断了脖子。
“这是魔女的盛宴,只有我们能够离开。”温妮莎只能这么说。
“不!”一直安静的纳雅却固执地叫道,“我看到哥哥了,他刚刚还对我笑!”
“他就在那儿!”纳雅的视线穿过风暴的漩涡,指着绞刑架,欢快地说。
就在她正要跑着飞过去的时候,姐姐却拉住了她。
“魔女的降临不会留下活口的男人。”温妮莎轻轻地说。
因为顾及妹妹单纯的心,她说的还保守了一些,实际上,从她小时候听到的那个故事来看,魔女莉莉丝的风暴,不会给任何一个男人留下完整的尸体。
温妮莎没能抓住妹妹,或许是不忍妹妹一无所获地抱憾离开,又或许是相信魔女的风暴会将拉斐尔的尸体席卷得一丝不剩。
她远远地、悲伤地,看着妹妹跳到绞刑架那里。纳雅朝她招着手,嘴里像是喊着什么话。
温妮莎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在瞬间如狂风一般出现在了妹妹身旁。
绞刑架的绳索裂开了,纳雅蹲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他脖子上有一圈紫红色的痕迹,面目苍白着,像是陷入了一场休憩,如果不是头上破了个大洞,血液是干涸的黑色,温妮莎会真的以为他还活着。
拉斐尔在魔女的风暴中保留了全尸,温妮莎想,或许她对魔女的认知的确有些误解,就像是贤者的故事集里说的那一样,莉莉丝嗜杀成性,其实并不是仇恨男人,她只是讨厌罪恶。
真好,她的兄弟是一个干净而善良的灵魂,温妮莎这样想着,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角,给拉斐尔包裹了一下头上的伤口。
虽然温柔与善良,并没能让他活得比别人更久,温妮莎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蹲下来抱住妹妹。
“我们找到了拉斐尔,虽然他笨笨的,把自己弄伤了,一直在睡。”纳雅呆呆地说,“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他没有在睡。”温妮莎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提着拉斐尔的尸体,轻飘飘地站了起来,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刨个坑。
“不,他的确在睡。只是他的灵魂已经不在这个身体里了,那是一个漫长的睡眠。纳雅,不要打扰哥哥的睡眠好吗?就像之前在部落里那样,让离开的族人躺进土地里长眠。”
纳雅盯着拉斐尔头上那个用布包裹好的碎窟窿:“可他去了哪里呢?我们已经没有部落了。”
温妮莎尽力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他那么善良、纯洁,莉莉丝都不忍心伤害他,一定不会下地狱的。我想,他会开开心心地升入天堂!”
“不!不要!”纳雅小声而安静地抗议着,“天堂是希伯来人的天堂!拉斐尔不要去那里!”
温妮莎轻轻地、痛痛快快地笑了。
她飞到了沙滩上,族人们驻扎的营地里,贤者小屋已经被搬入迦南,这里只剩下空落落的一个屋架子。
风暴掩饰着她的足迹,温妮莎在后面挖了个坑,将拉斐尔放了进去。
“或许他的灵魂还会再次回到人间。”妹妹突然说。
温妮莎刚拍平坑,闻言困惑地一抬头,纳雅就蹲在她的对面,小手仔细地抚平温妮莎遗留的细微痕迹。
“拉斐尔的故事里说,眷恋人间的灵魂,会不断地在人间徘徊,直到他再次成为人群中的一个。”
“可是人活着好辛苦,”小魔女抬起头,认真地问,“温妮莎姐姐,我们能给他一个祝福吗?”
温妮莎愣住了。
“呃,我想,魔女是没有祝福的,我们只有诅咒。”
小魔女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庄重地说:“那就像拉斐尔希望的那样,我诅咒拉斐尔,知识与勇气将永远伴随于他,每一次轮回,他都不会丢失对他而言重要的记忆。”
比如说他的研究成果,小魔女记得,拉斐尔总是抱怨自己记不住实验数据,容易丢失东西。
小魔女和姐姐一起离开了哥哥的坟墓。
死亡总是让人不太好受的,拉斐尔再一次出现自我的意识时,满脑子都是一种空旷的虚无。
他再次遗忘了前世不开心的记忆,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踏上了一片大陆,然后安静地死在某天清晨。
在新的一世里,他出生在一个耶和华的信徒家中。
“耶和华允许你侍奉你的主人。”拉斐尔一爬进大厅,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不再爬了,屁股往后一拱,顺势坐在了地板上,观察着厅里发生的一切。因为年龄还小,眼睛没有发育成熟,他看什么都浮着一种朦胧感,模模糊糊的,如同怪物一般。
一个像是中年的老头站在中间——那是他们家的男主人,面上挂着一种拉斐尔模糊地觉得诡谲的微笑,将手放在了跪拜少女的头上。
少女抬起头,稚嫩懵懂的脸上全是痴迷,她流着泪笑了。
“感谢主的恩赐。”少女哽咽着说。
站在他们周围的还有八个戴着头巾的女人,黑白相间,像是修女的服饰,其中有一个,是他现在的妈妈。
拉斐尔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视力有限,还是她们根本就没有表情。
幼儿的脑子撑不起太多的思考,拉斐尔看了一会儿,本能地觉得这场面不大对劲,但他现在好困,他流着口水,呆呆地望向正前方,把手指放到嘴里啃咬了一会儿。
很快,厅里发生的诡异现象,把他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