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雪雨湾之犬
干枯的木材被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牛皮帐篷顶端的烟窗飘着青烟,却被风吹得飘摇离散。
斥木黎皮袄散开,双臂、两腿大张,地躺在脏乎乎羊皮毯上,呼呼打鼾沉睡,右脚的皮筒靴紧紧挨着火堆,右手边散落着锡酒瓶和几块没啃完的羊骨。
牛皮帐篷边上的狗棚里,七八只乌拉猛犬趴在地上盯着远处蒿草丛,发着红光的眼睛像飘忽的萤火虫。
不远处的马群不时传来伯达战马暴躁的嘶鸣与打鼻声,羊圈也附和地发出零散咩咩叫。
“啪”一块羊肉被人用甩弓远远抛进了狗棚,紧接着又是几块,但几只乌拉犬不为所动地趴在地上,只是偶尔回头看看那些流油的羊肉,并用鼻子闻闻空气中弥漫的羊肉香味,但随即又继续盯着远处的蒿草。
比人还高的蒿草地里,有个男人扶了扶脑袋上的毡帽,回头向身后几个同伴低声说道,“我们现在冲过去宰了他,都他妈趴一晚上了,再等下去,我们会被蚊子吸干血。”
身后那个留着八字胡、粗短眉毛的男人挥手赶着面前飞舞的蚊子,也不耐烦地站起身,向身边几个人低声命令道,“大家不要害怕,什么雪雨湾之犬,斥木黎就是个酒鬼,他那些蠢狗估计已经吃了下药的羊肉,我们的弯刀要喝血,一起去宰了他。”说完带着这群人冲出蒿草地,手举弯刀、长矛“啊啊啊”尖叫着冲向那座牛皮帐篷。
狗棚里的几只乌拉犬狂吠的弹射起来,但被栓脖子的铁链又拽回到原地。
几十名偷袭者被高大凶猛的乌拉犬狂吠吓得停住了脚步,但发现这些狗儿被牢牢拴在狗棚,便庆幸地哈哈大笑起来,又举刀冲向牛皮帐篷。
帐篷里醉酒沉睡的斥木黎被犬吠吵醒,烦躁地翻了个身用羊皮裹住脑袋想继续睡觉,脚却搭进了火堆,皮筒靴却着火燃了起来,火烧脚趾的疼痛让斥木黎猛坐起身,慌忙拍打着火的脚并费力地脱下靴子,这时有个偷袭者正好掀开帐帘,扫眼看到坐在地上的斥木黎,便冲入将弯刀举过头顶猛劈下来。
头发乱炸眼神朦胧的斥木黎顺手将着火的靴子扔在偷袭者脸上,趁他被火星眯眼之际,麻利地站起身、左手抓住对方握刀手腕,右手薅住对方毡帽头发,抬手将弯刀切入偷袭者喉咙,又将抢来的弯刀刺向帐帘,插入另一个刚想掀起帐帘偷袭者胸口,但听着外面逼近的喊杀声,斥木黎急忙往回退了两步,醉眼迷离地挠着头左右找武器,却发现自己的弯刀和匕首没了踪影,只好抄起挂在账墙上的牛角弓,抓起箭筒里把弓箭,回身猛拉牛角弓射中个冲进帐篷偷袭者的面门,可偷袭者们接二连三往帐篷里钻,斥木黎边躲闪对方的刀剑,边近距离拉弓射箭,片刻几具尸体倒在地上。
这时外面的偷袭者不再往里冲,都侧耳听着帐篷里的动静,疑惑为什么七八个同伙冲进这座小小的帐篷,却变得悄无声息,连狗棚里的猛犬也安静地又趴在地上。
帐篷内的斥木黎看了眼堆满尸体的地面,抽脚站到帐墙边看看自己光着的右脚,用脚指头轻轻踢了下地上弯刀刀尖,疼得缩着脚趾道“不是梦”说完打了个酒嗝,弯腰脱下名偷袭者的靴子穿到自己脚上,站起身猫腰掀起帐帘个角,看着外面月光下几十名偷袭者的脸,不禁松了口气地走出帐篷。
对面领头的八字胡往前探着身子仔细看了会儿,大骂道,“疯狗,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
因为酒醉而晕晕乎乎的斥木黎晃晃脑袋,边系自己羊皮袄边大喊,“沃克维达,这不是赖罕家的几个儿子吗?你们过来看看,你们的朋友在我帐篷里睡着了。”
“我才不上你的当,我们找来了乌坎那斯最勇敢的武士卓阔布,上次鲁曼达大会的彩头武士,我花了大价钱让他来杀你,为我弟弟报仇。”对面的领头人八字胡大喊着,给一个高出他半截身子的壮汉让开了路。
突然返上来股酒劲让斥木黎不禁醉眼昏花,急忙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对面,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他。”说完想回帐篷取武器,可壮汉已经举着长矛大喊着冲了过来,便急忙转回身迎着卓阔布走去。
看着斥木黎两手空空迎向自己长矛,卓阔布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拼尽全力冲刺,希望自己的长矛将斥木黎戳穿。
眨眼间两人近在咫尺,“扑哧”一声传来,长矛穿过斥木黎腰部将矛尖露在斥木黎背后,但斥木黎却却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卓阔布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斥木黎说道,“你扎坏了我的皮袄。”说完紧紧抓住卓阔布的牛皮腰带假意试图将他摔倒,但对方庞大的体型却纹丝不动。
卓阔布收住迷惑的眼神,撒手长矛也抓住斥木黎的腰带,轻轻将他举离地面,笑着说道,“那我就摔死你。”
狗棚里的几条狗又开始焦躁的狂吠,而不远处观看的偷袭者们兴奋地大喊,“对,摔死他,摔死这条狗!”
但卓阔布却突然慢慢将斥木黎放在地面,低头看着自己肚子,而斥木黎正用把短剑不停猛刺卓阔布肚子,并唠叨着,“你的腰刀真难找。”
被猛刺十几刀的卓阔布捂着肚子,惊讶地看着斥木黎,又愤怒地弯腰想捡起长矛,却被斥木黎双手握刀猛地刺入低头的后颈。
这个雇佣杀手庞大身躯歪歪扭扭倒地并垂死喘息,斥木黎蹲下身子满嘴酒气地说道,“你今天是受雇来杀我,不是参加鲁曼达摔跤大会。”说完站起身看着对面惊呆的这群人。
对面为首的八字胡急忙喊道,“快放箭射死他。”
就在对面几十个人犹豫的时候,斥木黎快步走上前,并不停躲着零星射来的飞箭,等手提短剑来到八字胡偷袭者面前,抓着他握刀的手,用指头蹭了蹭自己鼻尖,眯住眼睛盯着八字胡问道,“为什么如此下作?”
八字胡回头看看都发呆的伙伴,可刚扭回脸,斥木黎猛地将短剑插入他脖颈,并又问道,“为什么?”
被切断气管的八字胡嘴巴不停张着,却又被斥木黎拔剑再次插入脖颈,于是眼睛翻白瘫倒在地。
斥木黎用脚踢开倒地的死尸,又走向边上个懵楞的偷袭者,挥剑割断他举弯刀的手腕,并薅住他脖领问道,“为什么?”但还没等对方回答又用剑刺入其肚子。
旁边这群偷袭者顿时呆若木鸡,看着浑身是血的斥木黎,纷纷扔下刀枪夺路而逃。
斥木黎累呼呼地擦干净短剑上的血迹,在月光下看着上面的花纹,“洛兹钢,这买卖不亏。”随即转身走到狗棚前弯腰钻了进去,在看了眼那几块下了药的熟羊肉后,盘腿坐在地上摸着几只乌拉犬的头道,“别急,马上开饭。”
就在斥木黎回到帐篷想将偷袭者们的尸体拖到狗棚,突然羊群传来咩咩的骚乱和狗叫声,开始酒醒的斥木黎急忙捡起牛角弓,脚踩着偷袭者尸体拔出几支长箭,闪身出帐篷蹲到狗棚前,拉满弓弦对着木栏羊圈里的黑影射出两箭,随之听到“啊啊”痛苦的叫声,斥木黎快速换了个位置,眨眨眼睛思考片刻,又用全力向个拖着肥羊的身影射出一箭,黑影倒地传来惨叫,斥木黎竖耳听着没了响动,放心地迈步走向羊圈喊道,“高地贼,饿疯了?敢偷我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