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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他早就死了

第55章他早就死了

程殊楠看着眼前的梁北林,时间被切割成无数个分段:毫无保留地爱过三年,又恨又怕地痛过一年,脱了一层皮才得以逃离的两年。

他自诩没什么大智慧好心态,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做了无数遍心理建设的表现还是蹩脚难看。

他反复给自己打气,要勇敢,要决断,但这些东西真正面对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他可以自己修热水器换灯泡组装货架,也可以凭自己能力吃饱饭。可当过去的羁绊迎面而来,他依然慌不择路,只想不顾一切逃走。

但不能。

他告诉自己,现在是他拼命挣来的生活,他不能逃走,不能当懦夫。

“我叫安可,是这家店的老板。”程殊楠声音很稳,语调已没方才那么慌乱,“如果你买东西,可以看看,如果不买就请离开,我很忙,没时间和顾客闲聊。”

怪不得让他进来,原来只当他是普通顾客。

梁北林没得寸进尺,他很克制地站起来,在原地没有乱动,然后指着墙上一幅鲜花草帽的挂画,问:“我想买这个,可以吗?”

那副挂画在工作室最显眼位置,色彩明艳温馨,如果梁北林没记错的话,是取自程殊楠很喜欢的一部老电影里的素材。

程殊楠大概没料到他真要买,自己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打脸,干脆将那幅画取下来,然后胡乱报了一个比正常价格高百倍的数字。

梁北林想也不想就说“好”,掏出手机就要付钱。

这时候程殊楠反应过来,原本是想用高价把梁北林吓退,但他忘了梁北林并不是他方才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普通顾客”,这一招根本没有。

他心里暗骂自己蠢,随即改口道:“这个不卖,是客人自己做的,我记错了。今天我们不营业,你走吧。”

梁北林要接画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两人经过这一番来往,距离近了些,程殊楠踮脚把画又挂回去,从梁北林的角度,能清晰看到程殊楠白皙的脖颈和侧脸。

眉骨和耳垂下的疤就这么闯进视线,还有挂画的手,很白很干净,但指面上有浅淡的疤印。

程殊楠有些僵硬地将画挂好,近处梁北林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但既然一开始就装不认识,那咬着牙也要装下去。

他转身往更远一些的操作台走去,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吞咽让他从不断袭来的焦虑中短暂释放出来。

可当他放下水杯,转过身来面对梁北林时,顿时被对方眼神中的痛楚吓了一跳。

梁北林的目光一寸寸从他眉眼上扫过,这些伤痕不用问就知道发生过什么。

原来文乐知没有完全说假话,程殊楠真的差点被砸在桥下,真的被碎石击中过,可能差几秒钟,或者差几厘米,他就有可能真的出不来。

“你脸上的伤……”梁北林看起来很不好,扶着墙边的椅子,努力维持着理智,压制着想把程殊楠抱入怀里的冲动,“是不是那年……在景州……”

程殊楠偏过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北林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又问:“还疼吗?”

程殊楠感觉这样的梁北林很陌生,好像在拼命压制着身体里的怪兽,然后努力装得温顺平静。但他觉得怪兽就是怪兽,很快就会撕破外表冲出来,又要把他抓回去,夜以继日地折磨。

想到这里,程殊楠忍不住打个冷战。他往后退几步,两只手微微僵直着撑住身后的操作台,很冷淡地说:

“跟你没关系。”

余光中柳米正沿着长街过马路,程殊楠转过身去,不再看梁北林,然后下了逐客令。

“我同事要来了,你走吧,我们今天歇业。”

梁北林像是有些站不稳,他透过窗户也看到了柳米,他不想给程殊楠惹麻烦,不想让他烦让他不高兴,他也知道急不得。

“好,”他声音沉且哑,含着很多情绪,“再见。”

**

柳米进门,有些疑惑地看着已经走出去的梁北林背影,问:“他谁啊?”

程殊楠拿抹布用力擦着操作台,说:“不知道,不认识。”

“搭讪的?”

柳米将包放下,她没看到梁北林的脸,只觉得这人很高,从店里出去的时候走得有点急。程殊楠也怪怪的,擦完操作台,又把昨天没用完的材料规整好,似乎忙到没空说话。柳米见他不置可否,便没再问。

整个上午程殊楠都恍恍惚惚的,午饭没吃几口,柳米以为叫的外卖不合胃口,想给程殊楠煮个鸡蛋面,被他拦住了。

“小米,我有点累,下午关店吧,给你放假。”程殊楠伏在桌上,看着没什么精神。

“生病了吗?”柳米探手过来摸他额头。

“没事,”程殊楠垂着眼,“没睡好,我想上楼睡会儿。”

柳米狐疑地看了他急眼,没像平常那样开玩笑,嘱咐了几句,收拾好东西回家。

关上店门,从里面拉上遮光帘,程殊楠慢吞吞地上楼,将隔间的窗户窗帘也全部拉上,然后破罐子破摔一样往床上一躺。

梦里是走马灯一样的过去。

他大汗淋漓地醒来,之前发生过的桩桩件件,原本已经遗忘的桩桩件件,从记忆的长河里杀回来,渐渐迫近。

梁北林的温柔浅笑是假的,冷酷恨意是真的,如今又来,抱着什么目的呢?程殊楠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蜷缩在床上,不敢想。

这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半,这会儿醒来倒是清醒得很,干脆爬起来煮面吃。

窗台上热汽浮动,程殊楠稍微拉一拉窗帘,果然,梁北林的身影又出现在对面。

大概是怕给程殊楠压力,他距离不算太近,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树旁,只露出半个身影,嘴里衔着一支烟,没点燃。在程殊楠掀开窗帘的瞬间擡起头来,烟掉在地上。

程殊楠哗啦一声把窗帘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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