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下堂驸马

第186章下堂驸马

何穗在镇宁街扫地时，险些拿簸箕铲进了一醉鬼的脑袋。“唔——”

黑黢黢的东西动了一下，何穗吓了一大跳。

青天白日不能怕鬼！

她踢腿摆手上前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团乱糟糟的头发。

这些日子坏事接二连三，她摒着呼吸不敢让自己探开鼻子去闻，生怕再闻到那股子尸身独有的腐臭味。她这半年来见到的死人，快赶上前十八年这般多了。

何穗不敢祈求其他，只求不要是认识的人，她倒是无所谓，只是赵煜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住。

“喂！”何穗下意识想拿簸箕边去挑那满是污秽的头发。

思忖片刻，生怕簸箕上不平的竹扎子伤到人，遂放弃了。

她蹲下来，将发丝挽到一半，还未来得及看清人脸，突然地上的人翻了个身。张开嘴呕吐时，一股呛人酒糟味扑鼻而来。

“咳咳！本姑娘当是什么人？你喝醉酒为何不归家？”

“家？”醉鬼听到何穗的话，像是遭到了莫大的讽刺似的，放声大笑起来，“本驸马何来的家？本驸马去何处归家？”

驸马？

蓬头垢面的醉鬼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酒壶仰着头往嘴里倒酒。

可惜酒早撒了，猗天苏倒了半天酒出不来一滴。

他抬手一股蛮力，摔碎了酒壶。

“连你也欺负我！”

紧接着他似是痴痴傻傻的一阵狂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呆滞地看着无名处。

“本公子已经收起全身的戾气了，什么家国天下的抱负，本公子全不要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要我？什么吟诗作赋的文人，就这么讨得你喜欢吗？”

“那我呢，我对公主的喜欢，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是吗？”

地上一身狼狈的男子伸手就要爬过去抓那满地的酒壶碎片，何穗生怕他想不开要割腕刺喉，赶忙走过去一扫帚，将其全扫入簸箕中。

刺眼的光被一阵黑影挡住了，猗天苏茫然地抬头看着面前扫地的女子。

“你……”他抱首，头疼了一阵。

思绪却越发的清晰了起来。他指着何穗道，“你不是三弟家的那个小媳妇。”

何穗将地扫干净，拎着簸箕立在猗天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御侍郎认人的本事不错，看来已经醒酒了。”

“起来吧。”何穗弯腰搀扶了他一把。

她的声音不大，似是能蛊、惑人心。

猗天苏被她搀着，当真一点不抗拒地随着她起身。

紧接着，他的手中就被塞了一把扫帚。

“愣着干什么？你吐的，你扫。”她指着地上被他吐翻的秽物，根本不敢正眼看去，生怕自己回忍不住呕出来。何穗别过头去，捂着口鼻，絮絮叨叨地朝猗天苏道：“听闻你已经被长公主休了，如今光剩了个御侍郎的虚名。”

“你也知道现在天下太平，哪来的仗可打。”

“既然没事干呢，不如往后就随我在这做清道夫吧。你可别瞧不起人，随皇上亲征的御侍郎不妨去朝中仔细瞧瞧，哪还有你的一席之地。但是这清道夫不一样，镇宁街扫完了能去扫泰安街。我们大晞人口少，上了年岁的又多，年轻人啊，就该做点对天下人有利的事。”

“事不分大小，同大伙老嚷嚷的那什么，人不分贵贱，全是一个理儿！”

猗天苏没想到，年岁不大的一小姑娘，倒是能说会道。

同缄默不语的三皇子，浑然是两种性子。

猗天苏手握着扫把晃了晃头，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被他晃得更像是乞丐窝里来的。

何穗没忍住笑出了声。

“三弟家的小娘子，你笑什么？”猗天苏道：“如今这世道是变了吗？从前我们那时候，若是年轻人干这扫大街的活，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爹娘在乡里亲邻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你……你这般王爷会喜欢吗？”

猗天苏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干这般不体面的活，会不会惨遭她的夫君嫌弃。

何穗想起之前韶光说猗天苏为了讨得长公主喜欢，能做个文臣，一直在府上埋头苦读，可惜多年苦读愣是没求得上天半点青睐。

看来这不常出府之事应当是真的。

何穗抬头横了猗天苏一眼，“我管他喜欢做甚？人活在世，难道都是要讨别人欢喜才能活吗？”

不，不用吗？

猗天苏狐疑地看了何穗一眼。

半天思忖未果，但同她半天话说下来，惨遭抛弃的伤痛稍稍淡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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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天苏抬起扫帚，当真听吩咐扫起了地。

何穗到底还是个懒人，之前全因人手不够，又本着“天下事匹夫有责”的念想，推脱不得。如今手头有了能使唤的人，她恨不得变一张带四个轮子的椅子出来，仅跟在后头坐督工。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知城中有无这般厉害的手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