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番外四故人归 - 不解相思 - 居无竹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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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番外四故人归

温玉章赴京赶考路过洞庭,本来走的是管道,因离考试时间还早,便与友人相约同游洞庭。然而途中和友人走散,兜兜转转直到天黑也未曾找到出路,周遭树影森森颇为唬人,幸好还有一两星月光落下,将将能看见脚下之路。

天色越来越暗,洞庭水汽渺渺,温玉章走了许久,已然精疲力尽,只得找到一处还算干爽的草地准备将就一夜,本来都已经靠着树干坐下了,可温玉章总觉得蓬头垢面实在不能忍,便又起身走到湖边,他刚掬了一捧水,那头上的簪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树枝勾到,已经是摇摇欲坠,温玉章才一低头,玉簪无声无息地滑下来。

温玉章忙伸手去接,玉簪从他的指缝穿过,坠入水中。这水不知水深几许,透过月光也看不见底,玉簪犹如一尾碧鲤,悠悠然地往下坠去。

许久后,玉簪摇摇晃晃地磕碰到了湖底的石头,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黑黝黝的石头忽然动了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鱼虾皆惊,只见那石头伸出五爪,玉簪不偏不倚地落在爪中。

巨石仰首,整个洞庭微微摇晃起来,片刻后又恢复寂静。

抖落身上的草木虫鱼,黑色的鳞片被湖底的暗流冲刷一遍,浮现出暗哑的光芒来,原来是一条黑龙。这老东西怕是懒到家了,自从来后就未曾动过,转眼百年过去,除了脊梁略被重天压弯,几乎已经化成石头。

若不是这支砸在脑袋上的玉簪,也不知他要睡到何时。

辟芷低头看了看爪里的玉簪,低吟一声扭动龙身,不过三五息已经窜到湖面,和跪坐在湖边寻找玉簪的温玉章打了个照面。

“呀!”闻说洞庭湖底禁着一条真龙,这事谁也没亲眼见过,只当是传闻。温玉章猛然看见这黑龙,一时愣在了原地,腿脚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如何,连站都站不起来,一时又觉得这龙莫名熟悉,像是知它不会伤害自己,心里倒不怎么怕。

黑色的巨龙半条身子还藏在水下,巨大的龙头低垂,深碧色的龙瞳牢牢盯着温玉章,它呆了一瞬,像是要说什么,又因为百年未曾说话,一时间只能发出低沉的嘶哑声,温玉章听见这破碎的龙吟,心里不知怎地,十分的难过,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巨龙。

黑龙眯着眼睛将脑袋伸到温玉章手底,威风凛凛的真龙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是经历了天大的欢喜,在温玉章终于碰到它的时候,眼角终于滑下一颗眼泪。

“玉章......”

低沉沙哑的声音犹如叹息。

温玉章惊讶道:“你认识我吗?”

巨龙将脑袋放在湖边,温玉章刚好都在他的眼睛里,听见他的话,巨龙反倒愣住了:“你还叫玉章?”

“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啊,”温玉章将手背在身后,一副少年的俊秀模样偏要装老成,侃侃而谈:“我父母说我出生的时候有个道士路过我家门口,见了我之后惊叹我日后必有奇遇,还给我起了个名字,他看起来颇有些道行,我父母便信了。”

温玉章偏头去看巨龙,奇怪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辟芷。”

巨龙可能许久没说过话,一句话总要愣上片刻,温玉章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说:“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你这个名字倒是好。”

巨龙看着他,“不过是以野草为名。”

“那你有字吗?”

巨龙静了一会:“有。”

“嗯?”温玉章本来也是随口一问,想来这老妖有名已经难得,哪里还有字,不料得了这么一个答案,顿时好奇起来,“是什么?”

“青归。”

它的话音刚落,洞庭忽然开始摇晃,细碎的石块簌簌滚下来,惊了四周的鸟兽。巨龙回头看了一眼幽静的深湖,对温玉章道:“我不能离开太久,先送你回去吧。”

温玉章点头,又有些踟蹰,他的簪子丢了,正要说什么,便看见辟芷的龙爪伸开,他的玉簪就在里面。

“谢谢。”温玉章取过玉簪,跪坐在湖边梳发,只是月光不够亮,水面上的面容不清。

辟芷扭头钻入水中,片刻后衔着一盏琉璃灯出来。

这灯应该是被他施了术,穿水而过而不灭,温玉章越看越惊奇,只见辟芷沉默地将那灯放在他身侧,周遭亮起来,水里人面如桃花。

温玉章低头将长发挽起,恍惚间,看见水里的倒影有个黑衣男子,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他。

他一惊,回过头看见男子站的位置还是那条黑龙。

想起巨龙刚才说不能离开太久,温玉章便没有问,却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倒影,将这男子的容颜印在心底,才用手指沾水,水纹荡开,人面和桃花都模糊了。

温玉章提着琉璃盏站起来:“走吧。”

辟芷让温玉章坐在自己背上,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就将他送到了城门口。

城门已经开了,官道上已经有早起进城的行人,温玉章提着琉璃盏随着人流渐远,巨龙伏在山崖上,一直等看不见温玉章之后,才回到湖底。

洞庭的轻微摇晃才渐渐停下。

幽深的湖底,一个少年站在巨龙身侧。

辟芷瞥了他一眼,“你爹的名字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让你去扰他吗?”

“这可不关我的事。”

“不是你,那肯定是江离。”

“哎呀爹,江离说了就你这别扭性格,本来就不肯认我爹爹,换了名字指不定你怎么和自己较劲呢。”温小石随手拘了一头老鳖,骑在它身上摇头晃脑地和亲爹犟嘴。

辟芷微窘,羞恼道:“我何时不曾认他了?”

“那你还眼睁睁地看小爹爹走?”少年掰着手指头算道:“你又不让我出现在小爹爹面前,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才把小爹爹骗过来吗?要我说小爹爹一加冠就应该直接掳过来,时日长了自然就重新喜欢......爹!哎哎爹你别动手啊!这可不是我说的,前世爹爹亲口嘱咐我的,生怕你多等一日多遭一天罪。”

辟芷闻言心里像是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温玉章处处为他着想,然而:“你爹爹这人,要不是心甘情愿,强掳过来也无用。何况我又离不得这里,”不懂情爱时做事只求爽快全凭兽性,如今懂了,却仿佛给自己带上了枷锁,各种曲折便是至亲也不知,可要亲口说他不再见温玉章了,辟芷又舍不得,怔忪许久,只道:“以后再说吧。”

“我来帮你撑住天柱啊,一个要是不够,我们兄弟几个轮着来总是可以的。”温小石还要说什么,看见辟芷的神情,只好悻悻闭嘴。

“我说了不许去扰你爹爹,”辟芷垂头望着他,“刚才水影里的小动作也不许做了。”

一说水影,温小石乐道:“刚才小爹爹看的都移不开眼了,虽说都忘了,心里肯定还是......”在辟芷越来越严厉的目光中,少年只好不甘心地收了那些小心思,答应下来:“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一定离的远远的。”

洞庭湖渐渐沉寂下来,温小石离开后,湖底再没有其他声音,辟芷顶着天柱,眼睛却一直不曾闭上。

半年后,温玉章高中状元,回乡途中路过洞庭。

温玉章提着一盏琉璃灯,日暮时分才找到上次遇见辟芷的地方,他朝着浩淼的湖面喊了几声,可声音太小了,根本传不到湖底,许久后也没有看见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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