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
“人祭?”
维特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甚至他本人还和女祭司阿玛莉莉丝之间相连着誓言的时候,就被其强迫着担任过无数次献祭秘仪中的祭品。
毕竟信徒们想要取悦的对象乃是至高无上又残暴无情的神明如果在祭品方面不选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反而会招致神明不满的惩罚。
比如说颗粒最为饱满的麦穗、脂肪最为肥美的牛犊、花纹最为华贵的织物,鲜花美酒,黄金玛瑙……以及后嗣中最为疼爱的幼子。
在那些狂热信徒们已经扭曲变态的信仰里,将自己的孩子开膛剖腹,并不是在伤害他们,反而是能够让他们陪伴在神明身边的无上光荣。
幸好,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出现这样疯狂的父母,他们绝大多数都已经转入地下。唯一会为众人所知的时候,几乎也只有因为被捕登上社会新闻的版面。
“你是家中的幼子,如果真是人祭的话,那么你的身份的确符合对神明祭祀的标准。”维特紧蹙着眉说道,“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把‘老的’也加进去?”
“一般情况下的神明,都会更加偏爱年轻美好的□□。祂们认为这样的人,灵魂和内脏都会更有活力,也更容易增强自身的力量。”
“而我刚才也看到你的父亲了,常年酗酒的身体多糟糕就不说了,看起来也不像是拥有多么美味的灵魂的样子……是信奉的神口味奇怪吗,还是信徒的脑子不太好用?”
“但是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对,这里有祂的踪迹……印象中,祂最讨厌的就是人祭这一套才对……?”
维特陷入沉思。
然而,他那些一板一眼的《论祭品的实用性分析》听得男孩茫然无措又满头冷汗,还是旁边的太宰出声,才把话题重新纠正了回来,
“话说回来,利奥君,这段时间是不是有很多游客来到镇上?”
“对,街上有很多不认识的陌生人,镇上的旅馆都住满了。而且这段时间,我去广场画画的话,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利奥如临大赦似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从未离开过皮奥夏小镇的男孩的思想,在此刻和远在时光彼岸的某位异能力幼女达成了一致。
他们两个,都在维特身上莫名承受了这个年龄所不该承受的压力。
至于太宰这边。
尽管现在的协助方只有一个九岁的小孩子,以及一个满脑子中二危险思想的残疾病患——维特那点拙劣的伪装,自然没逃过他的观察——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对目前的情报做出准确判断,
“既然这场狂欢祭典会面向全部前来皮奥夏观赏的游客,那么即使再血腥出格,也应该是类似西班牙斗牛那样的牲畜祭祀之类吧?”
“不然的话,一年一度的祭典杀人事件未免也太恶劣了呢,政府和警察肯定会出手阻止。”
他知道目前的两个人都说不通这一套,只是自言自语地分析。从来都是给别人添麻烦的少年,如今竟然也背了一身麻烦上身,真可谓是天道好轮回,
“那么利奥君,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会让你将祭品的事情联想到自己和父亲的身上呢?”
利奥再次低下头,“……是姐姐,她——”
“这一部分还是由我来说吧,要讲那么长的故事还是太为难这孩子了。”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酒馆的老板娘拎着一串钥匙出现在门口。
她先是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关好房门后还郑重其事地锁了两圈,接着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最后安慰地拍了拍眼巴巴地望着她的利奥,
“这是很久之前的传说,这个镇子上的一些女人被伟大的酒与狂欢之神狄俄尼索斯选中,成为祂的游乐女伴。”
“不过之前她们多么贤惠,被选中之后都会抛家弃子,将酒液涂抹在自己的身体上,没日没夜地陪伴着那位曾被奥林匹斯的主母放逐的神明,在大地与山林之间游荡,同牧神和宁芙一起歌唱。”
“我们管那种女人,叫芭珂亥。”
“芭珂亥会喝下由狄俄尼索斯亲自为她们酿造、斟倒的酒。那些酒会让她们像半神一样,变得力大无比,身体轻盈、不再惧怕病魔和疼痛,能轻易扯断人的四肢和头颅。”
“她们极为敬爱自己的神明,遵循神明的意志,但凡有胆敢对狄俄尼索斯不敬者,便会一拥而上将对方活活撕碎。”
“——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曾经的亲人。”
她说完这个故事,就去打量面前两个人的反应。结果左边灰白头发的美少年一脸神游天外漠不关心,右边那个长相清俊的年轻人也没被吓到,那双鸢色的眼睛反而越听越亮,兴致勃勃地倾过上身来,故意用他那又甜又软的声音追问一些毫无关系的问题,
“真的吗,那些来自神明的酒如果被男人喝了的话,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比如说一睡不起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死掉之类的?”
“这、这倒是没听说过?”
“啧……真无聊。”
无聊?就在老板娘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太宰又瞬间恢复了之前那张冷静的脸,
“所以,利奥君的姐姐被神选中成为这种叫‘芭珂亥’的狂信徒,而利奥君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才想要去求助别人。”
“那么,我的问题有三个。”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为什么不让利奥君求助当地政府的警备力量?第二,?那些所谓的引诱姐姐献祭的‘坏家伙’是谁?第三,利奥君想要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
“不相信警察,反而相信我们这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真的好吗,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噢。”
半个月前还就任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一职的太宰冷淡地半阖着眼,一缕由活生生一条条人命积累起来的血腥味儿,从挡住他茶褐色双眸的睫毛下泄露出来,
“至少那边的维特君,别看他长了一张可爱的脸,左手可是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呢。”
“但到现在为止,维特君别说喊疼,连脸色都没变过,怎么看都不像什么未经风雨的乖孩子吧——”
他的话音在下一秒又活泼过头,“维特君,请你配合一下,来,左手。”
忽然被迫害的维特:?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被cue但还是乖乖的猫猫举肉垫.jpg
顶着椅子上两个人充满惊吓与凝重的目光,他反应过来,举着左手没好气地白了太宰一眼,但并没有开口打断对方的即兴表演。
“这其实是一个问题……毕竟,警察的话,要怎么和他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