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皇子河水向东流 - 悦石语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29章

北魏帝都,辽金京华,明清重镇,这些言语承载山西大同辉煌的过去,但现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的他重新站在人们的视野当中昭示天下,他不曾离去。现在他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中国的煤都。

大同就是一张响亮的金字招牌。无论在哪里,只要打上大同两个字都能要上个好价钱。这也深得黎城县的老百姓的认可。商人们当然不会忽视百姓的需求,他们隔三差五地包车去山西拉煤。煤只要运到黎城县,根本不用发愁销路,用不了几天,一车煤准能见了底儿。

守喜之所以能靠上这么长久的活,就源于他的不爱操心。他总是埋头开自己的车,只要价格谈拢了,至于你拉什么,他从来不去过问,只要不触碰违法的底线就行。老板之所以喜欢这样的司机源于煤炭里猫腻。他们有个秘密不愿意让人知道。每次出去拉煤的时候,老板们总是装上一车半的煤,留下半个拖挂拐到发电厂装点没有着透的煤砟子。等回来的时候他们把这写免费的煤砟子混在煤块里一起打碎,最后制作成了煤球跑到了千家万户。

夏天不是煤炭销售的旺季。这不比往常,隔三差五地要去一趟山西。现在随着车子越来越破,社会上出现了许多自家购买的货车,他们把价钱压得很低,这些车队里的老年车根本没有太多的优势,很多活也拉不了,守喜只能坐在家中等候着煤老板的电话。

终于等到了出车的机会。

两个娃儿头一次跟着父亲出车,眼睛不停地环视着四周。他们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像是探险家一样四处打量,寻找着他们心目中的契合点。爸爸口中的盘山公路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还没有见过,到了午休时间,两个人仍然等着双眼,生怕遗漏一处美景。

孩子们对什么事物都感觉到新奇,兄妹俩不停地问东问西。守喜感到异常兴奋。有个人说话还真不错呢,至少不用吸烟提神了呢。路上车辆不算多,没过中午就已经到了山西地界。

过了几个长长的隧道,两个孩子是在坚持不住,在黑夜般的隧道中睡着了。守喜扭头看了看睡着的兄妹俩,车子开得稍微慢些。这条路他太熟悉不过,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呢。哪个地方有上坡,那个地方有急转弯,他都烂熟于心。对于着多年的老司机来说,盘山公路总是他们的噩梦,上山时还好说,下山的时候最危险,持续的刹车、频繁地会车给满载的车辆造成极大的危险。一不小心就要掉进车子边的悬崖中。再拐个弯就是盘山公路了,他不准备叫醒孩子。毕竟没有带着孩子走过这样的路,他心中也没有个底儿。在一阵颠簸后,儿子醒了。他的眼前出现了龙一样的发白的路缠在一座座大山上。哈哈,这就是盘山公路呀,爸爸,这盘山公路有点像是倒置的粽子呀,五花大绑的。王文徽兴奋地喊道。守喜没敢扭头,眼睛盯着前方支吾了一声。车辆继续往上爬。儿子叫醒了睡着的妹妹。妹妹也趴在玻璃上往外看。真是惊险壮观呀。妹妹看的目瞪口呆,她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公路呢。她猛然间往右边一看,吓得赶紧往左边挪。“爸爸,车子要掉下去了!”守喜也不去理会女儿的惊叹。对他来说,盘山公路就是如此,既不觉得惊险也没有感到平淡。这些老司机们早已经麻木而已。他清楚这里的危险性。等到了山顶,守喜对孩子们说:“你们俩睡会吧”。两个孩子根本没有听懂父亲的温馨提示。紧接着车辆持续俯冲时,他们才感觉到父亲刚才说的话的含义,确实该睡会了。他们俩把脸埋在了后边的沙发座上不敢抬头,任凭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

在惊心动魄中,车子开到的大同。还没有轮到装车,守喜排了队,就锁上车门带着孩子去附近的超市闲逛。

这里的人似乎根本和黎城县的是一个时代。大街小巷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汽车。从小汽车上跳下来的那女总是那么不合群。女孩衣服短的要命,一走路都能看到内裤呢。拉着两个孩子不适合去看这样的风景,遇见这个场景总是胡乱问些问题让两个孩子抢答。超市里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这里的货物大多数没有见过。这三个外形来的人在超市里逛了一遍又一遍。第一遍纯属过眼瘾,直到第三遍的时候才有意识地去寻找自己想买又能买的起的东西。

等孩子逛累了,三个人每人掂了一桶带饭盒的方便面,这些事他们的最爱。孩子们常催促着守喜给他们带不同种类的方便面,至于桶装的面,他还是第一次买,不是其他地方没有卖的,而是这一样一袋子面贵的要命,也不太实惠。今天两个孩子头一次跟着自己来出车,守喜也毫不犹豫地买了几桶算是对孩子的奖赏。

煤场里的夜黑的发亮,趁着月光四处望去,总能感觉有不同的镜子在反射光芒。

夜深了,两个孩子头一次在车头里过夜,车窗外的景色虽然不那么美,但是这足够吸引着两个孩子的眼光,这真是一个不一样的体验呀。

过了好久,三个人挤在车头里睡着了。睡梦中,儿子笑出了声……

第二天,天蒙蒙亮,硕大的煤场不时传来机器发动的声音。天黑不发车几乎成了司机们的共识。至于原因说出来都是司机们不愿意提及的痛。在那些盘山公路上隐藏着不少车匪路霸。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对来往满载的货车下手,司机们即便发现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他们只好调整时间,减少被盯上的几率。

上了路,对面车上被尖刀割破的帆布随风飘荡,崭新的篷布上边掀起来几个一米多长的三角口子。此时守喜内心泛起了嘀咕,他真后悔带孩子来这里跑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咋办呢?他的内心一阵焦躁。他害怕自己的不安影响到孩子,趁着车少的的时候摆弄着车上的收音机。

收音机的信号并不好,断断续续的,守喜边骂边用手反复调试着,试图能找个儿歌或者讲故事的频道。

车斗上响起“砰”的一声,守喜吓得一激灵,心里暗暗骂道:“日他娘嘞,真是怕啥来啥呀”。透过中间的后视镜看到,几个黑影已经正趴在篷布上。他知道,不用多大一会,他们就会把他的篷布划开几个口子,拿着铁锹装上袋子扔到后边的车上。对面来车有节奏地按着喇叭,他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有人上车。他扭头看看后座上躺着的兄妹俩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叮嘱道:“一会估计得急刹车,恁俩坐起来扶好前边的靠背。”等两个孩子坐稳扶好。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后边人已经半蹲着,举经验得知这篷布肯定划开,正在装煤呢。他想,该咋摆脱呢。他往前望了望,前边正好有一小段平路。平路正好刹车,摔死这几个龟孙儿们,守喜心想。他也清楚,车后趴着的那些家伙们早已经算好,满载的货车不可能在弯道上急刹车,这样肯定无异于等于自杀。他现在就等着前边平路那一次,甩掉了就甩掉了,甩不掉就不只能看着那些人把煤块装袋拉走。劫匪们肯定在隔篷布时候浪费了时间,按照司机们交流的经验可以得知,他们绝对会子平路前把煤块扔下车,然后再跳到旁边的山坡上。这对他们来说是安全的。

车辆已经到了平路前,守喜加了点油门儿,车辆快速行驶在山路上,他趁着后边任站起来抬煤袋子往后扔的瞬间,踩下一脚刹车。黄河车的几个轮子被抱死,车后边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轮胎印记。在车内就能闻到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橡胶味道。紧接着听见砰的一声,后边的车撞在了后边的拖挂上。车上的人也跌落在地上,翻滚起来。过了平路,守喜赶紧加大油门向前冲去。车上的人终于摆脱了。对司机们来说,被摆脱的劫匪很少去追上去再去和他们纠缠,他们清楚,他们的车辆不济事,在庞大的货车面前,他们开得机动灵活的小车简直是大象面前的兔子,一打方向就能把他们挤到山崖下。再者,司机们大多数是愣头青,真把他们惹火了最后再闹个同归于尽就失去了劫道的意义。

接连两次刹车,车上的兄妹俩感觉挺刺激,一直央求着守喜再刹次车,好感受一下前俯后仰的刺激。他俩不知道,此时,他的爸爸早已经一身冷汗。

车子再盘山公路上旋转,守喜一直没有敢停车去查看车上的情况。在这停车无异于羊入虎口。只要停下来就别想再开走了。等到河南地界,守喜才寻摸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停了车。他爬上车看到,车上的篷布被划开几个大口子。装好的煤袋子恰掉进挖开的煤坑中。他估摸着,一袋子煤也没有损失,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要不怎么给东家交代呢,说不定还得自己贴补货款。

他找来绳子将烂掉的篷布拴好后又出发了。

对常年在外漂泊的司机来说,车轮前进的地方就是离家最近的方向。

中途简单对付吃了顿饭,守喜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口气开到了新仁市区。新仁市再往南走一百多里是黎城县。对他来说,离家越近心里越仗胆儿。他的心逐渐平息下来,快到家了,他兴奋地对两个孩子说。

车后边的兄妹俩像霜打后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车窗上,早已经没有了去时的兴奋和热情。“坐车可没有那么轻松了,也没有一点意思,也不让下车走一走”两个孩子埋怨道。守喜可不会哄孩子,听见儿子的埋怨立刻呛声道:“你以为开车舒服着嘞,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呀”。一句话把儿子噎得哑口无言。妹妹冲着王文徽做鬼脸,这可激怒了他,两个人在后边揪着衣服打起仗来。

吵闹声惹得守喜脑瓜疼,他几次威胁兄妹俩要停下车去揍他俩一顿,好让他俩都消停消停。

守喜一心想早点回家,憋着气不去搭理他俩,任由他们胡闹。按照地图的指示,前边要经过新仁市区,这里高楼林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路边的高楼吸引了两个孩子目光,两个人趴在卡车两边的窗户上贪婪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守喜获得了短暂的安宁。感觉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停下来等着红绿灯的时候,突然,一辆车横在他的车前。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冲着他喊:“下来!下来!”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从两边扒在车窗上。

砰——砰——砰——两个人捶得两边的玻璃乱颤。守喜心里咯噔一下。

“咋了,老乡?”守喜摇下车窗递过来一盒烟笑着说。

“咋了?你赶紧下来看看吧,你把俺家的猪压死了,你还问俺咋了?”趴在左边窗户的瘦高个青年生气地说。

守喜通过后视镜左右看了看,镜子下边什么都没有。他扭过头说:“老乡,是不是看错了?”

瘦高个青年是在忍耐不了守喜的啰嗦,伸出手扒开车门,一把把守喜从驾驶室拽了下来。

“你赶紧瞧瞧吧,你瞧那——”

顺着瘦高个青年的满是纹身的胳膊指的方向看,在后挂车的后边一头猪横在两个轮子中间。一个矮个子的中年人跪在猪身旁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哭泣到:“哎呀,没法活了呀,俺倾家荡产地买了一头种猪,还没有配几对嘞就被压死了呀,哎呀,俺也不活了呀,说着就趴在轮子下边。”

守喜一看傻眼了。这是遇到了碰瓷的了。

见矮个子中年人不说话,瘦高个青年便推搡着守喜往车头方向走。“你说咋办吧,赔钱还是赔俺猪了?”

守喜被这一连串的冲击得头脑有点蒙。现在他一点主意也没有,头嗡嗡直响。

车头里的两个孩子趴在窗户上嚎啕大哭。“爸爸,别打俺爸爸——”

听见孩子们的哭声,守喜心里反倒冷静下来,自己一团乱麻,那孩子咋办呢?守喜心想。

守喜顿了顿说:“走吧,俺去看看咋回事”说着就要往车尾走,瘦高个青年伸出黑青纹身的胳膊拽住他不让他走,守喜见动弹不得便扭过头问:“你说俺压死你的猪了,俺总的看看现场吧”

“刚才你不是看过了?”瘦高个青年恶狠狠地说。

“没看清楚”说着他扭过头对着看热闹的说道:“大伙们都看看呀,他说俺压死他的猪,俺是不是得去看看情况?”人群中大人们都不说话,只是围观着,人群中有个传来几个孩子的声音说:“那咋不让人看嘞?”孩子刚说完就被大人拉着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不说话,也不支持也不反对。瘦高个青年见守喜非得要看,松了手跟在后边。

守喜往后走了几步,猪身上散发了一股恶臭迎面扑来。他捂住鼻子,强压着胃里翻腾的酸水没有喷溅出来。

“这猪身上咋没有压的痕迹呢?”守喜问。

听见守喜说话,趴在地上哭泣的中年男人跳起来照着守喜脸上就甩了一巴掌。“你他娘的,压死俺的猪,还说风凉话呢”说完跪在猪的旁边抚摸着猪毛伤心痛哭。透过被中年人掀起来的猪毛可以看到,猪皮上边一片片黑斑。

守喜看到这一幕,气不一出来。真没有想到呀,在外省都没人欺负咱,到了家又给人家骑在脖子上拉了泡屎。守喜愤恨地想。

七月初已经进入了头伏,正午的阳光烘烤着大地,黏糊糊地沥青地面吸足了热量后又反射到空气中,路边的大树的叶子蜷缩成一团,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打在人们的身上。像是有人拿着无数个吹风机打开热风对着你吹一样,身边掀起一阵阵热浪。汗水浸透衣服紧紧陷在即将融化的在身体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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