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孩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俩小孩都有各自的路要走
盛电动离开葡萄园的时候买了两兜葡萄，其实他家和馆长关系走的挺近，这兜葡萄就算是拿走了也没什么，但是那么多人一起看着，自己不掏钱就不像那么回事，也不缺这点，于是盛电动仔仔细细的挑了半天，拿了兜自己认为最好的结了账。
回到车上的时候，盛电动把这兜葡萄递给黄雨默，“买给你的，回去你和阿姨一起吃！”
黄雨默默不作声的接过，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串葡萄很久，回神的时候才想起来道谢，盛电动摆摆手没说什么，他和黄雨默用不上这个。
盛电动还是照常给她送到家，然后自己去马路对面做回程的车，黄雨默拐过弯的时候确定了自己看不到那人的影子，放下心往楼下的水果摊走去，她把那串葡萄放进书包里，又重新买了一串给妈妈。
那串葡萄其实放到最后坏了一半多，黄雨默的双眼亮的如夜晚沉寂的星空，泛着动人的光亮，那里藏匿着少女的情窦初开，单纯的心事，她把剩下好的葡萄洗了，含一颗在嘴里。
酸的小姑娘睫毛直颤，但眸子里的欣喜却像是压不住了，在寂静的深夜尽情的绽放，她想和盛电动说，其实我们的眼神都不毒辣，无所谓你是什么冠军，我又是什么三好学生。
在这一刻，他是一个喜欢体育的男生，自己是一个裹着秘密的女生，他们是同班同学，相互扶持的同桌。
这个晚上，黄雨默从柜子里抽出了一本新的笔记，在第一页写下一行字。
“采一朵无香海棠，种在房梁上”
这学期的期末考试盛电动没有参与，他又被召走集训了，寒假后的第三周会去南方打总决赛，这件事发生的非常突然，前一天盛电动还把黄雨默送到家，第二天早上就见不到人影了。
黄雨默看着手机上的留言，难以控制的失落，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待了会儿，把那些干扰她的情绪缓过去以后又开始起来做题，但数学题越来越枯燥，一个个字母组成的英语单词让她眼前发晕。
最终还是认命的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回过去，然后将手机关机，认真的投入到自己面前的试卷中。
盛电动“比赛提前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得回队里。”
黄雨默“嗯，加油。”
谁也没多说，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次归队大概率不会再回到这边了，对于盛电动来说，他的成绩中考是第一道难关，之后的高考更是难上加难，除非在他高中的时候有奇迹发生，但是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
反而现在越早的在那边稳定下来越好，这些大人能看懂的事儿，黄雨默都懂，只是空下来的余光变得模糊，公交车上也不会主动去占双人座位，耳机里的曲子变得孤寂悠长。
卷子还是下意识的给另外一个人留了一份，考完试之后黄雨默开始独自训练，上下学，今年寒假刘林夕她妈给孩子报了很多补习班，寒假俩小孩也没办法再往一起凑了。
盛电动快要比赛的时候洛阿姨一家子都往南方飞去了，坚持要看她儿子打的第一场全国赛事，黄雨默也可以通过直播看到现场情况。
盛电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跟黄雨默的联系并不密切，不过黄雨默大概也清楚，有的人跨出了一个圈子就会跳向另外一个圈子，每个圈子都能让他混的很好，这个人的心八面玲珑。
比赛前一天晚上黄雨默难得的给盛电动打了个电话，那边接通以后黄雨默有些怔愣，错过了最好的说话时机，一阵沉默之后气氛就变得非常尴尬，黄雨默突然发现，他们变得可能有些陌生了，虽然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小默！”盛电动在那边等着黄雨默先开口，小姑娘主动打电话来应该是有些事要说，他又怕自己不在的时候黄雨默又出了什么事儿，一时间双方都只剩下了呼吸声，他不喜欢这种氛围，只能主动打破。
黄雨默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双垂下去的眸子才泛起微微波澜，不管上一秒多么失落颓丧，这一秒还是因为听到了那个人叫她的名字而高兴悸动。
“你们今天是不是不训练了？”黄雨默看着镜子里自己翘起的嘴角，发觉了自己因为什么而这么高兴，表情有了些许的不自然，她揉了揉脸，转过身去背对着镜子，也不再克制自己露出笑容。
盛电动走出吵闹的房间，他套了层羽绒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对，我爸妈晚上到，今天只保持了一下状态，然后就都在酒店窝着呢。”
问完这句黄雨默好像又没话了，奇怪的是盛电动今天也很沉默，黄雨默抿了抿唇，发现自己心跳有些快，正因为那人看不见自己，所以显得有些局促，“那你加油，我看你直播。”
“好。”盛电动走这一趟话好像少了不少，黄雨默觉得奇怪，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累了吧？有不适应的嘛？”
盛电动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他能听出来黄雨默语气里的关心和小心翼翼，以前小姑娘性格太内向，什么话都不肯说，现在倒也有例外了。
其实压力很大，大到这两天都没怎么睡着。
对于自己来说，只有跆拳道这一条路可以走，他必须得被省队选中，才有一个相对可靠的未来，能不能被选中最主要的点就在明天这场比赛，他平时狂，但到了这个地步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手越来越不好对付，家里面教练，父母，亲戚朋友还有黄雨默都看着。
“在这儿很累。”盛电动叹了口气，白雾顺着薄唇呼了出来，“累点才可能赢。”
“至于不适应的……”盛电动掩去眸中笑意，语气掺杂着些认真，“大概就是今年看不到雪。”
“这里不下雪。”盛电动从高处往下看，这所酒店里住的都是这次要比赛的运动员，从全国各地来，他却开始想念自己的那一块儿不算大的房间，朴素但是够他们训练的道馆和身边总是沉默却馋嘴巧克力的小姑娘。
他挂念的不是什么东西，也不是某个人，而是那一方土地，而自己是个初次翺翔在天空的鸥鸟，扑腾着翅膀四处乱撞。
“今年这里也没有下过雪，下雪的时候我拍照给你。”黄雨默说，“雪每年都会下，你要加油。”
盛电动点点头说，“好”他扫去疲惫和想念又重拾梦想与烈火开始燃烧，十几岁的少年永远有用不完的力量。
这场全国赛事是按公斤级比的，盛电动会在今天完成所有比赛，也就是说，今天就能知道结果，坐在手机前的不止黄雨默，还有黄卉凡和苏毕来。
苏毕来熟练的拿出水果来洗，然后端到母女俩前，黄雨默说了句谢，但手没有动。
并不是因为还对苏毕来有什么意见，而是直播中盛电动的身影从镜头前晃过的一瞬间让她不自觉的心跳加速，那是她这些天梦中经常出现的影子，少年的轮廓越发锋利，埋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捕捉到的帅气。
他在黄雨默身前是张狂肆意的，可真正到了这种场合，盛电动确是板着一张脸不茍言笑，他在场下做着热身，镜头不会长时间照场下的情况，离远以后，黄雨默看不见他的五官，只能找到人群中模糊的影子，挺拔的身姿和修长的腿，他踢出腿的速度像是闪过的影子。
小姑娘的目光粘在了手机屏幕上，心中为另一个人紧张激动，盛电动上场的那一刻，黄雨默都能感觉到自己掌心出了许多黏腻的汗，湿漉漉的，她蹙着眉头，有些不安。
“下一场是来自h城的运动员盛电动对战a城的朴天阔。”
黄雨默没看过盛电动的对战表，也不知道她要打几场，她灼热的目光像是要把手机屏幕烧出一个洞。
盛电动前前后后一共打了五场，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用了将近四十五分钟，盛电动夺冠的那一刻，摄像机照到了洛晴。女人眼眶通红，头发挽在耳后，穿着白色的绒毛外套，脚踩高跟鞋，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却无所顾忌的跑过去，有些狼狈却又带着掩藏不住的激动抱住了已经比她高半个头的儿子。
黄卉凡也激动的红了眼眶，“好啊，这次电动就稳定了，晴姐也安心了。”
直播里继续拍摄下一组比赛，再也没了盛电动的影子，黄雨默呆呆的坐了会儿，腿麻的动不了，盛电动赢得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变得滚烫，像是盛满了呼噜噜冒泡的开水，黄雨默由衷的为他高兴。
小姑娘什么都没说，黄卉凡打着电话给洛晴道喜，苏毕来也靠着洛晴为那小子高兴，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黄雨默，她赤着脚走进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拉开抽屉，看到了那个已经褪色的蝴蝶结发卡。
刚刚还兴奋跳动的心脏此时冷静了下来，她当然为盛电动感到高兴，那是他成功的起点，他还要往上飞的更高。
手机一震，黄雨默拿出来看。
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个时间那人可能在接受教练的夸赞，众人羡慕的目光，父母的欣喜，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是来报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