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大唐镜师传(第2卷)》(1) - 大唐镜师传 - 胡仁禃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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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大唐镜师传(第2卷)》(1)

傲娇先生

崤山,烟笼雾绕。阴阳师贺茂忠行与僧人在崤山山巅长聊许久,时至破晓,山中雾气浓厚,在悬崖四际奇异的翻卷的,此时两人似乎行走在白云中一样。

“高僧方才提到的朝臣君,吾可能爱莫能助了。”贺茂忠行轻声道。

阴阳师很清楚,僧人一是要借自己的大雾术,二是想让自己帮他找到朝臣真人,因为这世上最了解颜真人,并有资格与颜真人对弈的人就只有朝臣真人了。

“平安朝名法师都找不到朝臣真人的踪迹吗?”僧人随着起伏的山势,寻找能够清楚眺望长安城的地方,但雾气实在太大了,到了此时已经完全看不见长安城了。

贺茂忠行轻叹一声道:“朝臣君是左山忍派的龙首,也是左山最优秀的忍者,若他在海上,不需吾去寻找,左山忍者就能自动找到他的行踪,但这么多年来,朝臣君似乎从世上消失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了,看来东瀛再无朝臣真人。”

沉默,僧人止步。

“高僧眼线遍布天下,难道就打探不到朝臣君的下落?”阴阳师问道。

僧人短笑一声:“阁下是高看我了,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何况你们的朝臣君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连你们自己人都不知道,我一个僧人去何处找呢?”

“朝臣君大半是隐遁了,他厌恶这个世界,又或者被颜真人彻底挫败了。”阴阳师贺茂忠行说完短暂沉默,又道,“高僧既然如此忌惮颜真人,那为何不派人去杀了他?杀了颜真人,这世上的真数就无人知道了。”

僧人听罢,哈哈大笑一声,这笑声中颇有一丝轻蔑讥嘲的意味,这位东瀛来的阴阳师方才与自己妄谈天下,还想做诸葛武侯,这般的格局如何做得了诸葛武侯。

“阁下当真觉得杀了颜真人有用吗?”僧人转身问道,此时大雾茫茫,两人相隔五步,竟相互看不清了。

阴阳师沉默,他想不明白僧人的思路。

“阁下仔细想一想,颜真人既然敢跳入贫僧的局,他就想到了如果被刺杀会怎么办,也许今日杀了颜真人,明日武周的大军就会将崤山层层包围。”僧人道,“我们唐国的国力,是阁下无法想象的,如果一座山挡住了我唐,山就会消失,如果一个国家挡住了我唐,那个国家就会消失,这么大一个局,岂是杀一道士能拢得住的?”

“不能杀……”阴阳师听了个半懂。

“另外颜真人虽身在世外,但名却在天下,倘若颜真人一死,那必定天下大震,如此打草惊蛇也不是明智之举。”僧人长叹一声道,“谋大事哪有简单的,这是博弈,不是儿戏。”

经过一夜长谈,这位来名满东瀛的阴阳师已经彻底为眼前这位高大的唐国僧人所折服,而贺茂忠行也清楚地意识到,此来中原很可能只是过客一遭,自己的智谋并无法在这个磅礴的中原天下逐浪,初来在海上的倨傲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自然更多的是交相利,这位无所不能的僧人,能给自己东瀛给不了的名。

此时贺茂忠行想看看眼前在这位僧人是如何去布局的。

“敢问高僧,如果找不到朝臣君,高僧如何应对颜真人呢?”阴阳师问道。

“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叫‘狡兔三窟’,贫僧岂能将赌注押在一个找不到的人身上,另外就算能找到朝臣真人,他是否又会出手帮助贫僧呢?未可知之事不是数,贫僧轻易不敢用。”僧人道,“贫僧本想借阁下之口与朝臣真人叙旧,既然阁下也不知道他的行踪,那就算了吧。”

山风来回,短暂的沉默。

“僧人方才说的‘狡兔三窟’是狡猾的兔子吗?”阴阳师表情怪异。

僧人轻轻一叹,不愿多解释,只从今夜的谈对中便能一窥眼前这位阴阳师,大半也如猿师一样,只是专研术法,而并没有多少智谋,但既然要用他,就必先让其折服于自己,谋其心便可得其术,一番口舌自然是省不得的。

“天下无不可破之局,只有是否能占尽的先机。”此时山风呼呼而来,大雾被大风吹散,僧人的身影在朝光下露出一抹剪影。

“贫僧不聪明,所以只能早做准备,这崤山的布局,阁下看到了,贫僧经营了十年,贫僧用十年时间买一个先机,阁下说买的来不?”僧人笑道,话语中自豪感充溢其间。

阴阳师此时已然只能应答,哪里还有应对的余地:“公子说买的来,那便一定能买来,只是不知这先机在何处?”

僧人听罢,又转身朝着洛阳的方向,这崤山之中,再望洛阳,便是一幕千里山川,什么都看不到,而后僧人用手指向洛阳城的方向,既而又指向更远处的南方。

阴阳师不知其意在何为。

“阁下问先机在何处。”僧人淡淡道,“先机在两枚棋子之中,一枚棋子在洛阳。”

“公子指的是武后还是?”阴阳师问道。

“不,此人甚于武后。”僧人道。

“那还有一枚棋子在何处?”阴阳师又问。

“房州。”僧人简短道,而后长息一声,又道,“只可惜,此时还差一着,如果有了,便能高枕无忧了。”

“哪一着?”贺茂忠行问道。

“青泥珠。”僧人缓缓转过身来道,一双看不透的眼睛深邃神秘。

此刻,阳光越出山巅,大雾也在一瞬间散尽,朝阳之下,崤山的层峦之间,竟然悄无声息地露出了许多望楼碉堡,而这些望楼碉堡周围布满了兵士,尽皆望着长安城的方向。

神都洛阳,大理寺。

朝阳出云,随之而来的是如冰雪融化般的熙熙攘攘,天凉更甚,白探微模糊地视线中映着朝阳的一抹温暖的红色,秋风微起,在清晨的空气中深呼吸,浑身惬意。

自昨夜白探微与裴直二人走失之后,文除非便派人在大理寺寻找两人的去处,却丝毫不见,直到天明了才被值勤的差役看见身着白色道袍的白探微正坐在大理寺正殿的屋顶上。

看来坊间传言龟兹先生喜欢登高思考的说法不假。

昨夜,白探微问裴直寻个高处,好吹凉风冷静一下,没想到裴直不由分说径直将白探微驮上了屋顶,而裴直自己则又去厢房内裹了两张棉被上来,陪着白探微长聊至于天明时分,裴直的困意已到了极限,兀自沉沉睡去。

但白探微却随着思路逐渐清晰,而越发的没有睡意。

因为卷宗里面“藩人”一词的反复出现,而忽然将案件的调查方向转向了朝堂之内,此前白探微一度怀疑秋溪僧人,但此时脉络动机浮出水面,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权谋也许更像是波斯胡寺诡案的源头。

一个布了十年的大局,其志不可能在小,娄师德的部下离奇被害也许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还有一些卷宗中记载的案件无法确定,更有卷宗未曾记载的案件。

这些案件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查清楚了,白探微不能确定是否用“藩人”这条线索能查到所有的事情,如果此案户部真的涉及其中的话,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狄仁杰身为当朝宰辅,手段之高明自是不用多说,他难道真的有僭越之意?白探微眉头紧锁,觉得可能,又觉得不可能。

所谓的可能,便是目前的证据所指。

所谓的不可能,理由就太多了。

首先,就是狄仁杰的年龄,此时狄仁杰已年近七十,垂垂老矣,自古以来,岂有七十老臣谋天下的?此事古今中外都少有。

从这点上出发,狄仁杰如果真的有僭越之心,更可能是扶李抑武,白探微善于学习,来中原这段时日,经常与人讨论天下大小事情,亦知狄仁杰是主张还政李氏的,而他的对手娄师德却主张不动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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