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大唐镜师传(第1卷)》(36) - 大唐镜师传 - 胡仁禃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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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大唐镜师传(第1卷)》(36)

驻颜术风过林鸣,被大火燎过的抬阁山此时是半山废墟,近天亮时分,火拔仇就按照白探微的意思,趁晓光未开之时,在山下客栈借了牛车,载着一众人悄悄地溜进了长安城。

昨夜山中的动静太大,白探微料想天亮必会有人报官,彼时若还留在抬阁山,不仅会被官府怀疑,青泥珠的下落还容易被贼人察觉。另外下一步动向也已定下,留在抬阁山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猿师女丑因有伤在身,只能暂先一并带回净真寺,而且如果猿师再来强行抢夺青泥珠,可以把女丑作为戏码,届时还有一步可退之棋。

而赤眉白猿则留在抬阁山,这般野生野长的动物,恢复能力比人要强百倍,不消两日则能活动如常。

几人混进早市赶集的人群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了长安城,所幸焦觉因为上次的事情受了伤,此时还留在净真寺,一切人员调度不需再去找别人了。

至于净真寺,白探微则委托焦觉派人往渭水津预订今夜往洛阳的快舟,此时对于白探微一众人而言,长安城已无安全可言,此时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神都洛阳。

确切而言,应该是神都洛阳的皇城。此前武后多次征召白探微,白探微皆以其他缘由推辞,此时不早不晚,白探微正恰需要神都武备来保护青泥珠。另外秋溪僧、文除非还有裴直当都在洛阳,顺便还可以询问穷丹将军的迷案。

一切事情皆安排妥当,唯一令白探微不好处置的便是猿师女丑,女丑自昨夜使了丹田火法,全身念力耗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至正午时分,才得在梦中喃喃自语,现在只能说并无性命之虞,但一切幻法之术,使用不当,都有可能反噬,白探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但眼下的问题是,白探微并不懂猿师门派的法术,更不懂丹田鬼火是何原理,只能暂先用平常汤药稳定女丑的伤势。

净真寺,钟鼓楼,阳光正好,白探微蒙上眼睛,倚靠着栏杆晒太阳。

“公子有愁眉啊。”火拔仇忙活了一上午,这才得了空将手带解开,“公子是在担心女丑丫头吧。”

“火拔兄又猜对了,现在小子喜怒形于色了吗?。”白探微稍稍抬头道,迎着舒服的秋阳,阳光将公子的侧身画出了一道轮廓分明的剪影。

“火拔仇是个粗人,岂能随意猜中公子的心思。”火拔仇道,“曾经我听不明白公子说的幻术还有人心,这次我懂了,女丑姑娘怎么说也是因为公子而受的伤,且也没有加害公子之意,另外公子说句实话,是不是中意人家姑娘了。”

火拔仇席地而坐,往白探微身边靠了靠,又道:“公子不是常说,与其是自己中了幻术,不如说心有所幻,你看我一个粗人都能看出一二,女丑姑娘若是醒着,岂非一眼看透了?公子你是高贵的龟兹白氏,怎么能如此简单就掉进爱情的漩涡?”

白探微听此噗嗤一笑道:“火拔仇哪里听来爱情漩涡这个词的?”

“荒谬,我曾也有心爱的姑娘,她是草原骄傲的狼,别看我现在这样子,当年也算是一表人才的风流人物。”火拔仇神往似的怀念起来。

“哦?没想到火拔兄还有心上人,不妨说来听听?”白探微笑道。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莫岔了话题,还是先来说说公子的事情吧。”火拔仇道,“火拔仇虽不知镜术修行的要义,但从龟兹出发之前,观莲大人可交代过我,镜师不可将心交与任何人,公子若真有意,火拔仇只能趁早杀了女丑姑娘了。”

白探微脸上闪过一丝涟漪,母亲观莲的悲剧正是因为一个闯入她孤独之海的唐国男子。而在自己出发之前,母亲白观莲也的确召火拔仇去过葡萄寺,具体吩咐了什么,白探微也不清楚,根据此时火拔仇的陈述来看,应当是让火拔仇盯着自己,镜师的心当保持永远的孤独,一旦有所依靠,后果将不堪设想,母亲白观莲就是前车之鉴。

“火拔兄言重了。”白探微直起身子,“小子是担心女丑姑娘的伤势,另外你别忘了女丑的阿爹可是巴蜀猿师,朱雀右象的高手。”

白探微长叹一声:“如果猿师寻来,我们如何交代?如果耽误了治疗,又如何对得住女丑姑娘?”

火拔仇长嘶了一声,道:“这的确是个问题啊,女丑姑娘虽无意索要青泥珠,但不代表猿师一门不要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沉默,微风拂面,巨大的铜钟轻轻的摇晃。

白探微起身,阴影遮住了火拔仇。

“劳烦火拔兄走一趟。”白探微扶着栏杆,凭借着模糊的视线往回走。

“往哪走?”火拔仇起身问道。

“项王堂。”白探微的身影消失在木梯拐角。

洛阳,太原寺。

这场本带着表演性质的折辩,因为秋溪僧人的精微奥妙而变得愈加有趣,不仅仅是太原寺的僧人,就连洛阳城其他的旁观的高僧也忍不住加入折辩,可谓妙语连珠,时而汪洋恣意,时而又捉襟见肘。

本围在太原寺山门外的观众,一点点挤进了寺内,都想一睹于阗国高僧的风采,记录这次佛家盛况的诗早已是洛阳纸贵,因为这场折辩,洛阳寺庙定会香火大旺,武后这一招看似软绵绵,却是给洛阳道家来了致命的一计杀招,确切来说,是李氏。

至于晌午时分,僧人们才尽兴退去,而秋溪僧则在武后的邀请下进入皇城上阳宫,稍作歇息后,由武后亲自陪同,在上阳宫中散漫信步。

秋溪高僧虽是世外僧人,但亲见如此金碧辉煌地的皇家宫苑,仍旧不禁喟叹。

两人至于九洲亭稍歇,侍女送来两张绫锦蒲团,秋溪僧人行礼致谢,而后侍卫抬出一张玄色案子,倏忽之间瓜果具备。

“师父劳累,弟子招待不周,请用些点心。”武后展颜,在秋溪僧面前自称弟子,可见其崇佛之心。

“圣人有心,实乃佛家之幸,天下之幸。”秋溪僧笑容中带着礼貌,并无半点以高僧自居的样子。

“敢问师父,果真一百零八春秋了?”简短地寒暄后,武后如是问道。

秋溪僧人淡淡一笑道:“言为妄,行为谬,三人多成虎,如小僧果真一百零八年岁,岂不是妖魔了?”

秋溪僧人并不隐瞒,一百零八岁之噱头,僧人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后来僧人干脆自己也如此打趣的说,但从未做真,世间怎有一百零八岁的少年呢。

另外,秋溪僧之所以敢这样直说,也是对今日在太原寺折辩的自信,那场折辩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哦?”武后稍欠身子,表情闪过一丝失望,“那师父此时年岁几何?”

秋溪僧合掌稍低颔,道:“小僧年岁五十九。”

尽管比夸张的一百零八岁少了近一半,但武后双眼之中仍旧是掠过了无法掩饰的兴奋。

“世上果真有驻颜术?”武后立马又问。

秋溪僧沉沉点头,道:“驻颜术确有其事,不过……”

“不过什么?”武后问道。

“人生而老,老而死,这是自然规律,即便是驻颜术,也无法扭转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其实驻颜术为颜色之幻。”秋溪僧人道,“如眼见,如耳闻等,心为一物,修行自然之得,是否能驻颜,圣人觉得很重要吗?”

武瞾听秋溪僧如此说,立马合掌敬拜。

“弟子是俗人,虽曾与佛结缘,但终究摆脱不了俗世虚妄,还望师父继续开点。”武后表情虔诚,在太原寺听秋溪僧折辩时,只是单纯觉得高深,而此时武后觉得自己身前坐着的是一个真实可靠的佛学巨人。

“驻颜为次,圣人的心魔为主。”秋溪僧人继续道,“如沙瀑看花,朦胧而妖,圣人的忧在眼中,在呼吸之中,此时圣人向佛,就如是看你自己,我便是佛,佛便是你。”

武后惚惚之间如有漱耳之感,崇慕之心更甚,立即问道:“敢问师父是如何看出弟子的忧虑的?”

“圣人见我便是见自己。”秋溪僧道,“心开而如止水,万般可鉴,没有如何二字可言,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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