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大唐镜师传(第3卷)》(7)
南洋托尼
素罗汗山西南,此时火拔仇只离洮水只剩半日快马距离,此时风雪来得更紧了,几欲将人马淹没,火拔仇无奈,只得放慢速度,却不料在途径一篇黑松林时遇见了两个不速之客,而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恰是乌有先生招纳至崤山的亡命之徒。“知道就好,怕你不用全力相搏!”南洋人的话语中带着一分凶狠。
火拔仇见这阵仗,亦不能在气势上落个下风,道:“报个姓名,把你打死了,也好告知你的兄弟来找我寻仇!”
“南洋托尼!”那人哼了一声道,“也得让你变成鬼之后找谁人算账!”
“托尼?”火拔仇一揪胡子,喃喃道,“却似长安城北剃头匠的名字。”
接着那南洋人从马上跃下,将身上的斗篷大氅顺势抖落,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
火拔仇眼轮一抬,全身提起了一分气力,此人看来不简单,这般寒冷的天气里,竟然还能赤膊上阵,想来内功修为已经到了一定境界了。
那南洋人也并不慌张,从容地将白色的麻布手带绑在手上,火拔仇平时打斗也会用上手带,但一般都是在夏季,防止手出汗,握不住兵刃,而在冬季并不需这般,看来当是南洋拳法的某种仪式。
果不其然,正当火拔仇这么想着,对方忽而双手合掌,背对自己跪下,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敬拜祈祷着什么。而另外一人手握金刚杖,静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看来本事也不会小。
火拔仇深吸一口气,将军衣脱下,也顺势松了松筋骨,今日一场恶斗是免不得的了,不过也好,几十年的功力了,自从离开项王堂之后,就一直不曾酣畅淋漓的打斗过了,也应该舒展一回了。
约摸五个响指之后,那南洋人才转过身来,接着又将脚上的靴子袜子给脱了,只着一条棕色的麻布短裤,看起来虽然不怎么高大,但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没有个几十年功力,是出不来的。
“总算是倒腾完了,打个架跟和尚念经似的,老子都他妈的等不及了!”火拔仇性情中人,笑道。
那南洋人冷笑一声,道:“马上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紧接着,那南洋人脸上凶相一闪,不等火拔仇准备便冲将过来,见对方赤手空拳,火拔仇也不好用兵刃相搏,江湖耍斗要讲规矩。
这边火拔仇将龙环大铁锤插在雪地之中,而后顺势起膀手去挡,只听得咚地一声,火拔仇紧咬牙关,胳膊上传来一阵巨疼,再看对方,咧开嘴肆意地笑着。
火拔仇扯了扯脖子上筋骨,抖了抖双手,看来不能轻敌,仔细打量这个南洋人,虽然肌肉不是很发达,但浑身上下的关节骨头却如刀子一般的锋利,方才那一下便是对方跃起肘击,那力道直刺入火拔仇的小臂上。
火拔仇虽曾也练习过开山肘,但如南洋人这般力道的还是头一次见。
接着但见那个南洋人双手护头,左膝抬起,这种姿势虽然奇怪,但一眼打去,此人的脆弱部位悉数被保护起来了,火拔仇眼轮一抬,此人能被乌有先生所用,那就必然有一些本事,手头提起了几分力道。
江湖缠斗往往一招之间胜负即分,所以要非常注意,这边南洋人观摩许久之后,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破绽,呼地一下又冲将过来,火拔仇心下一喜,只见对方提膝朝自己的小腹而来,这是火拔仇故意卖下的破绽。
风雪一起,南洋人的膝盖如利剑般刺向火拔仇,忽的火拔仇一猫上身,猛地朝前一钻,伸出双手抓住了对方的右脚,紧接着便是一拔,直将那南洋人就地拔起,然后便是大力一甩,将那人像甩石头般地扔出去好远。
“以卵击石!”火拔仇一招得势,轻蔑道。
正说完这话,风雪之中,一道人影又闪到了跟前,手脚并用,直将颤抖距离保持在半条胳膊之间,速度很快,火拔仇一时竟脱不出这个回合。
无奈之下,只能狼狈地朝后蹿了几步,与那南洋人拉开距离。
方放下的戒备心,此时又提了起来,这南洋人在体型上虽然与自己差距明显,但他似乎很有格斗经验,如对阵比自己高大的对手,不是要保持距离,而反是要贴着对方打,就如老鼠与大象,环绕于其脚下撕咬,大象反而因为自己的体型而受阻。
这一阵下来,对方手脚如刀,直打的火拔仇浑身生疼,心下也冒出了一股怒火来。
不等火拔仇喘口气,那南洋人人又冲将上来。
火拔仇怒上心头,喝道:“与你面子跟你耍拳脚,你倒没有个限度了!”
说罢,火拔仇大喝一声,心下内力猛地一提,紧接着双掌并出,噼啪一声直拍在那南洋人的胸口之上,呼地一下,火拔仇内力惊人,一掌将那南洋人打开飞出去好几米远,撞到一棵树上方才停了下来,哇呜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老子天下第一的名号,是你托尼这般的人想夺就能夺的吗?”火拔仇喝道,此时内力如潮,四周的山林为之颤动。
高头大马上的另一个人手中的金刚杖在风雪之中吟然有声,见南洋人被火拔仇重伤,似乎并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这不还没结束吗?你急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幽然升起。
火拔仇一惊,只见那倒在树下的南洋人竟然又爬将起来,自己那一掌虽然留了几分力道不伤人性命,但还能爬起来的实属罕见。
正在这时,风雪一荡,忽地一道黑影蹿进蹿出,火拔仇眼轮一抬,要去捕捉那南洋人的身影,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捕捉不到,只待要找寻时,忽觉得背后有人。
火拔仇心下一跌,赶紧转身要打,却只觉一个东西蹿上背来,紧接喉咙一紧,被一只蛇一般的臂膀紧紧扼住。
素罗汗山山腹,风雪呼啸,在狭长的山谷之中就如万鬼齐鸣,悲戚而惨烈。
听得这声音,裴直隐隐觉得心头不安,这鬼哭般的哀嚎似乎是在示意着些什么,但大战在即,他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三人是从凌晨出发的,此时已走到了素罗汗山的山腹之中了,按照原定计划,方无礼设定的是听铎声集合,铎声不大,不容易引起敌军的注意,但人算不如天算,谁知半途起了这么大的风雪,此时莫说是铎声了,就算是行军号角恐怕也听不到了。
而这素罗汗山何其之大,要找到隐藏在其中的兵士,恐怕非得等到风雪停了才行。
而几人逆着山谷的风口朝前,此时几乎是寸步难行了,只得退到旁侧的森林中暂避,此时天昏地暗,根本分不清是在白天还是黑夜。
“师傅!现在该怎么办?”裴直将肩头的圆木放下,虽然力气大,但扛久了,还是会觉得胳膊酸麻。
方无礼脸色严肃,沉默良久,而后道:“就算现在找到漕帮的兄弟,他们也出不了山,既来之则安之,等等吧。”
“也对,这般的天气,吐蕃军队当也蜷缩在驻地不敢出来。”裴直松了松筋骨,只觉腹中饥饿。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方无礼听罢沉沉道,“行军打战是不能用常规思维测度的,如果兵士俱全,我也许就会挑这种天气进攻,我就怕吐蕃人也会这么想,此时我们不是差一个先机,而是一个先手。”
目前的情况是无解的,因为要发动奇袭,最关键之处在于短时间内集中优势兵力进行突击作战,而一旦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兵力情况,也许他们就会选择坚壁不出,所以提前让打扮成平民的兵士隐藏在素罗汗山是最好最能出其不意的办法。
另外,方无礼之所以这么部署,更重要是害怕所谓的乌有先生知晓娄公出师的兵力,一方面要防吐蕃人,另一方面要防内贼。
但可惜天公不作美,偏生今日下起了这般的大雪。
阿史那白马听完方无礼的话后,亦眉头紧锁,道:“无礼师傅说的极有道理啊,我听去吐蕃做生意的商帮说,吐蕃可不是什么蛮夷之地,其国政事商贾相当完善,人才辈出,实力不可小觑。”
“不错,太宗时代出嫁文成公主,其实亦有被胁迫的因素在其中。”方无礼道,“,更何况,吐蕃数代励精图治,我等不可不防啊!”
“你们都太过担忧了。”裴直却不这么认为,“首先我们是奇袭,吐蕃当不知道我们的万般布局,按照之前的计划,是先派骑兵将他们引诱至于这些山谷之中,而后各个击破,这个吐蕃不知道吧。另外,吐蕃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把士兵隐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对方就算提前了解到了娄公西征的事情,也不当知道确切的日期与地点吧。”
“话虽如此。”方无礼道,“裴直,你要知道,行军打战并非机械的相互衡量,其间的变数太多太多了,希望王将军能有所防备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