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错爱（四，五）
和杨君华一起退伍回到滨河县的战友共有六人，除了杨君华外，还有雷朝阳、刘文强、苏夏俊、陈洪森和潘兵。刚刚复原，又都是单身，几个人时不时地就聚一聚，周末的时候，哥儿几个有时还会玩个通宵。
这天，几个战友约好了去雷朝阳家，杨君华也正想把新交的小女友带给大家看看。下班后，杨君华和红秀来到了雷朝阳的住处，进门一看，屋里只有雷朝阳和苏夏俊两个人。
“咦，别的人呢？”
“那三位家里都有事儿，说来不了了，今天就咱们几个，啊，这就是你刚交上的女朋友吧？来，快请坐。”
雷朝阳把君华和红秀让到屋里，苏夏俊也从圆桌旁的椅子上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君华一边向二位介绍红秀，一边坐到圆桌旁并拉出一把椅子让红秀挨着自己坐下。
“杨君华，你小子也太霸道了，整天带着红秀在大街上晃悠，弄得大家都知道这漂亮妞是你杨君华的人，别人连个插手的机会都没有。老实交代，你是真要娶人家呀还是耍耍玩儿的？”苏夏俊一面嘻嘻哈哈地说着，一面上下左右地打量红秀。
“耍耍？人家可是正经女孩，哪一点配不上他呀？你小子不要乱说好不好？”雷朝阳很传统，听苏夏俊说到“耍耍”二字，便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
听着战友们的调侃，杨君华暗自得意。他觉得自己能搞到一个正经的女孩，而且还是滨河县首富的妹妹，确实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雷朝阳看着得意扬扬的杨君华，一脸严肃地说道：“哎哎哎，你小子别光顾着得意，有件事情我还必须提醒你，君华，纱厂的工作环境对身体是有害的，你既然和人家好了，就应该想想办法早点把她调出来呀。”
雷朝阳有一米八几的个头，潇洒飘逸，言谈举止和杨君华与苏夏俊比起来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在他面前，红秀觉得自己就像是来自小人国，再加上刚进城的农民身份，难免有点自卑。听到雷朝阳提醒杨君华给自己调工作，红秀有点惊讶，她没想到这位人高马大的雷朝阳还是个很热心的人。
“嗯，对呀，是得想个办法。”苏夏俊也附和着说道。
“咦，对对，这可是大事，兄弟们帮我琢磨琢磨，看看有什么好主意？”
杨君华像是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给两个战友递烟倒水，于是，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给红秀调工作的事情。
大家的关心让红秀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可转念一想，刚和君华认识没几天，就要他为自己工作的事情操心，不免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哦，没事儿，你们别为我担心，我能行的。”红秀小声地对君华嘀咕道。
“你好好上班就行了，这事儿，我想办法。”君华看出红秀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安慰她。
“嗐，笨蛋！找你大姐呀，她不是挺神通广大的吗？对，找她，她肯定有主意。”两个战友提醒道。
“对呀，你们算是提醒我了。明天我就去她家蹭饭，叫她为我去办这事儿。”
杨君华一拍脑门，如释重负地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5
第二天，杨君华接上红秀去他大姐家吃晚饭。
杨君华的大姐叫杨君芹，在滨河县主街上的一家国营理发店里工作。别看只是个小小的理发员，那个年代，街上还没有什么私营发廊，要理发，就得去国营的理发店。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理发这个行当，有其独特的油水和门道，他大姐就靠着这个职业和自己的手艺，认识了很多在县里有权有势的人，这就是大家说她神通广大的缘由。杨君华和他大姐夫的工作也都是他大姐一手操办的。
杨君芹家住在县五金公司的职工宿舍，宿舍区不大，只有五六排平房，她家是第二排的第三户，一进门是客厅，再进门是一间卧室。屋里没有厕所，白天去公厕，晚上用马桶，屋里也没有厨房，两排宿舍之间有一排小房，一家一个小房作厨房用。
杨君华的大姐夫在国营五金店里当店员，可别小看这个职业，这在当年也是个人们求之不得的好工作。在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电视机等商品都很紧俏的年代，在五金店工作就是近水楼台，总会有人找他们这些店员走后门，你给我帮忙，我为你办事，虽然没什么官职，但店员们的路子也很广。
“大姐，这是秦红秀，叫她红秀就行了。”
“嗯，听说了。巷子里的邻居们都在议论呢，说你找了个乡下妹子。”
杨君华的大姐一脸的冷漠，既没正眼看他们，也没给红秀让座。
看到大姐如此怠慢自己的新女友，本来兴高采烈的杨君华，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哎！乡下人怎么了？你高兴，我们就在你家吃顿饭，不高兴，我们马上就走。我正想给你说，红秀在纱厂工作对身体不好，我想把她调出来，愿意给我办就办，不愿意办也别他妈的给我使脸色！”
红秀第一次看到杨君华发怒，没想到外表文绉绉的君华竟然会如此粗鲁的对待自己的姐姐。自己第一次见君华的家人就引起这样的冲突，红秀感到特别伤心。为了防止事情闹大，她赶紧拽了拽君华的胳膊，示意他压住火，快些离开。
“别怕！谁他妈惹我不高兴，我就让他们一家子不得安宁！”杨君华用手拨开红秀，继续吼着。红秀被吓得不知所措，这时，厨房里传来一个男人声音。
“谁呀？谁敢惹我小舅子，我陈俊第一个找他算账。”话音未落，杨君华的姐夫端着两盘炒菜笑嘻嘻地来到客厅，他把手中的菜放到餐桌上，再回手拉君华坐下。
“来，坐坐，酒都给你们备好了，你们来家里吃饭，你大姐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今天啊，咱哥俩喝个痛快。”君华的姐夫一面打圆场一面冲着他大姐使眼色。
杨君华的大姐没再说什么，但脸色一直都十分难看。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都在桌前默默地坐着，杨君华的姐夫拿来一瓶**大曲和四个酒杯，分别给每个人斟上酒。红秀不喜欢喝酒，第一次见君华的家人也不便喝酒，索性把自己的酒杯推给了君华。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杨君华实在憋不住了，他抬起头，指点着他大姐说：“哎，我告诉你啊，红秀，我是娶定了！她的工作和户口，你得给她想办法解决。钱我们自己拿，她大哥是秦文志，有的是钱！”
“哼！那你们还找我干什么？叫她大哥给她办不就得了？我还把话给你放这儿，这事儿，你别找我，找我，我也办不了。”君华的大姐拒绝得非常干脆。
杨君华听他大姐这么说，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啪”的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砸。
“不办就他妈算了，我们走！”
杨君华气呼呼地站起身，拉着红秀往外就走。君华的大姐夫拦他不住，只好把他们送出门外。
“好好骑车，别闹事，啊？红秀，你看着他点。”大姐夫不放心地嘱咐他俩。
“嗯，大姐夫，让你费心了，你请回吧。”红秀点点头，客气地说。
杨君华没说话，他变腰打开车锁，又掏出一支烟点上。
“耍就耍吧，还耍了个乡下的！送他当兵，费了多大劲儿，啊？回来又给他安排到糖烟酒公司上班，我容易吗？这可倒好，找了个乡下的，将来孩子的户口怎么办？我看他是昏了头了，我坚决不同意！”
屋里传来他大姐的喊声。
杨君华一听，怒不可遏地就要冲回屋去理论，红秀见状，拼命地阻拦。杨君华把火气强压下来，带上红秀，按动车铃猛蹬了几脚，车子左冲右撞地离开了五金公司的宿舍。
回来的路上，杨君华对后座上瑟瑟发抖的红秀说：“秀，你别担心。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除非我死了！”
红秀没有答话，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搂在君华腰间的双臂也抱得更紧了。杨君华大姐所说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不断地剜割着红秀的心，只要想起她所说的那些话，想起她说话时那鄙夷的表情，红秀顿时就会觉得无地自容。红秀感到羞愧和自卑，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君华，如果君华不和自己恋爱，他也不会在他大姐那里受那么大的委屈。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君华，她很矛盾，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了爱而和杨君华继续交往下去，还是应该因为爱而放弃对方。令红秀揪心的还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君华每次向别人介绍她的时候，总会得意扬扬的告诉人家红秀是秦文志的小妹。可红秀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很久不和大哥说话了，正是不愿别人把自己和秦文志联系在一起，她才特意把自己的名字“秦文秀”中的“文”字改成了“红”。这一切，君华并不知道，红秀担心，知道真相以后君华会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