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工作在科威特（一十二，一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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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红秀，你这个臭婊子！你安的什么心啊？罚款还不算，还要在黑板上写出我的名字？”钟珍艺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老乡，把刚洗完淋浴、身上只围了一条毛巾的红秀堵在了洗澡间里。
红秀被钟珍艺的谩骂气得浑身发抖，本想发作，但意识到自己还裸着身子，再看看钟珍艺和那几个怒目圆睁的女工，心里也产生了几分惧怕。她强作镇定，用极慢的语速反问钟珍艺：“钟珍艺，这是什么意思？带这么多人把我堵在洗澡间里，难道还想打人不成？”
钟珍艺等人看到红秀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样子，都被镇住了，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亏你以前还当过楼长，就这素质？这次查房，是黄经理、吴娜和我三个人一起查的，难道你不知道？在黑板上写通告，只有黄经理才有这个权利。你辞去楼长才几天啊？这些纪律，你都忘了？”红秀看出了钟珍艺等人心虚，立刻提高了声音，她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但语气里已经明显带有训斥的味道了。
“滚，滚滚，滚开，我要上洗手间。”
正在这个时候，苏琴霞大声嚷嚷着从房间里出来，推开众人挤进了洗手间，把红秀挡在了身后。
“走开，走开，你们不是我们楼层的人，给我马上走。”
苏琴霞指着钟珍艺的鼻子，厉声喝道。
“是呀，是呀，赶快走，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这个时候，红秀寝室的其他人也冲出了房间，围住了钟珍艺这伙人。
看到这种阵势，钟珍艺和她带来的这帮人立刻成了泄了气的皮球，木在了那里。
“大家都散了吧，钟珍艺，你跟我去黄经理那里讲清楚。我是楼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咱们有说理的地方。”红秀示意大家散开，自己回宿舍去穿衣服。
等红秀穿好衣服出来，人们早已散去，只有钟珍艺还在原地低头等着。看到红秀出来，她便默不作声地跟着红秀向经理室走去。
“钟珍艺，当着黄经理的面，你把骂我‘婊子’的话收回去。你才是婊子呢，哪里也没写着你比我更高贵。黄经理，就是为了罚款2第纳尔的事情，她带着几个老乡把我堵在了洗手间，出言极其庸俗下流。”
“什么，什么？作为一个女孩子，以前还当过楼长，我真是高看你了，你的嘴里竟然能说出这么肮脏的话。你马上给红秀道歉，否则，我上报经理部，对你严惩不贷。”
钟珍艺虽然有些不服气，最终还是向红秀低头道了歉。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无奈，反正，钟珍艺从此再也没对红秀有过任何过分的举动。秦红秀在科威特的两年时间里，这是唯一一次和其他女工发生冲突。
通过这件事情，经理部意识到，女工们已经尝到了第二职业的甜头，突然刹车，心中难免会生怨恨。另外，整个项目部六百多名女工，管理层也只有王经理、黄经理、秦红秀和包括吴娜在内的三个管内务的楼长。弄不好，管理人员的人身安全都有可能会受到威胁。于是，经理部又出台了一条特别的规定：
如果女工与管理人员产生矛盾，可到经理部协调处理。任何针对管理人员的暴力行为以及恶语谩骂，将受到经理部的严厉制裁！后果自负！
13
暑假就要结束了，又到了科威特的风沙季节。干热的劲风夹杂着沙石无情地打在人们的脸上，像是要把脸皮一点儿、一点儿地从脸上敲下来一般。
在将要开学的这几天，红秀她们这组特别的忙碌。由于教师的办公室和学生的教室做了一些调整，女工们除了打扫卫生以外，既要帮着教师们搬桌子、椅子、板凳等办公家具，又得帮着搬运教材、书籍和文件，几天下来，大家都被累得疲惫不堪了。
“蠢货，往左，往左。”
“右点儿，笨蛋，再右点儿。”
正要去给校长办公室送文件的红秀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用黑纱蒙住了整个头和脸的教师，粗言秽语地指挥着风沙之中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苏琴霞和另外三个女工。她们四人把一个很沉重的铁皮文件柜躺放在楼梯上，正在非常吃力地往楼上拖。
室外楼梯很窄，仅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行走。铁皮文件柜被躺放在楼梯上，两侧已经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有两个女工站在楼梯上往上拽，苏琴霞和许萌两个人则站在地上往上推，四个人都早已是汗流浃背了。
看到这种情形，红秀大惊失色，她意识到，如果文件柜从楼梯上滑落下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停下！停下！”
红秀赶忙跑过去阻止她们。
女教师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从红秀的语调和四个女工停下来的动作中，判断出了红秀的意思，她怒气冲冲地质问红秀：“为什么？你为什么让她们停下？”
“对不起，我看这个柜子太重了，她们抬不动，你还是找男工来做这样的重体力的工作吧。”
“为什么？这是你们的工作，你凭什么要我去找男工来做？”
“哦，对不起，这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是清洁工，不是搬运工。苏琴霞，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这里交给我。”红秀示意四个女工回到自己原来的工作岗位。
看到四个女工各自散去，女教师气急败坏地指了指红秀，扭头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红秀也跟着那位女教师来到校长的办公室，还没等校长问话，女教师就叽哩哇啦用阿拉伯语说了一大通。胖校长听着听着，开始面露怒色，她转向红秀，问：“你为什么拒绝她的工作？”
“那个柜子很重，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女工的臂力根本无法拉住那个柜子，她们会受伤的。”红秀向胖校长解释说。
“我问你，你是不是说这不是你们的工作？”
胖校长阴沉着脸，厉声质问红秀。
“嗯，我说了，这就不是我们的工作。”红秀在“就不是”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又继续解释说：“我们的工作是打扫学校的卫生，而不是搬运这些很重的东西。平时帮你们搬搬桌椅、递递文件，这些额外的事情，我们倒也乐意效劳，因为，我们力所能及。可今天这么重的东西，我们不能搬。”
胖校长根本不理睬红秀的解释，随手拿起电话，向保洁公司投诉，要求保洁公司立刻派人到校长办公室来解决问题。
不一会儿的工夫，于翻译率先进了校长办公室，跟着进来的是王经理、黄经理和外方经理。
“秦红秀，刚才接到投诉的时候，王经理和黄经理根本不相信投诉是来自你管理的学校，哎呀，还真是你呀？”
于翻译说完，即刻转向胖校长和女教师。
“萨拉麻利供，开服哈力克。”于翻译用阿拉伯语与校长和老师打招呼。
校长用手势示意大家坐下。
“校长女士，我们接到你的投诉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出什么问题了？”于翻译恭敬地问胖校长。
胖校长很不屑地看了看红秀，说：“叫你们这个组长自己说吧。”
“很不好意思打搅你们过来，大家请看。”
红秀用手指了指依然躺在户外楼梯上的铁皮文件柜，继续说：“这位老师要我们的女工把那个文件柜往楼上搬，那个室外的楼梯，又陡又窄，文件柜又大又沉，她们根本搬不动，只能两人拽、两人推地往上拖。大家想象一下，如果稍有闪失，铁皮柜沿楼梯滑落下来，下面的那两个女工就很可能会被砸伤。出了事故怎么办？所以，我建议她找男工来搬，她却偏说这是我们的工作。”
红秀刚说到这里，那个女教师就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冲着红秀怒喊道：“这就是你们的工作，你们是奴隶，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