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大祸将至
懒觉没有睡,而且李清一大早起来就有跑到水池边的冲动,也想来个临地照水、顾影自怜一番,落雁可能性不大,沉鱼则是必然的,那该死的鱼要是不沉,估计就得被红烧。
这铜镜算啥玩意啊,好好的一个小白脸楞给照成个肝炎晚期,关键是还不平,他李清虽说不是非常的风流倜傥加玉树临风的,好歹也算五官端正啊,怎么在镜子里就看不出个大帅哥来呢?
其实房里的铜镜已经是上等货色了,李清用了年把时间,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意见,偏偏今天非常想念起玻璃镜子来,据说玻璃是沙子做的,就像女大十八变一样,拿火烧烧就行,不过李清觉得火烧比较难,要是骚包的热量也可以千把度就好了。
其实论骚包,男人和女人的程度是差不多的,据说后世里曾有权威论证了,在各大商场镜子前搔姿弄首的多半都是男人,当然男人并不仅仅是爱在公共场合照镜子,骚包也有多种表现形式,比如,是男人就都爱吹牛,对吧?反正不交税。
也不怪李清今天就特别骚一点,这个年过的平淡无奇,谢大娘和云三娘演出任务繁重,都没能来和李清一块守岁,而且连着十几天都是阴雨绵绵,还有大雪,这下雨已经够烦了,还加雪!李清又是个怕冷的,因此基本上都缩在水云庄里没出门,准确的讲,是缩在卧室里,要是还要精确的话,那就是大部分时间都和若英在被窝里。
李清倒不是很觉得年过得不热闹就怎么样,只是庄里很多小孩比较失望,因为庄里提前准备了很多烟花居然都没有机会放放,今儿不一样了,雨昨儿晚就停了,虽然今天还是阴云密布,可李清心情好啊。这一心情好,自然觉得到处都是阳光。
当然李清心情好不是因为不下雨可以放烟花,即便他其实也很喜欢放,不过主要原因是昨天宫里的内侍到庄里来了,圣人果然身子骨不好,所以让太子代他登宣德楼接受百官朝贺,而太子也没食言,真的搞定了李清随扈登楼的事。甭管是太子向刘皇后撒娇也好,满地打滚耍赖也罢,反正内侍就是来通知李清今天申时末必要赶到西华门前,随太子登楼。
这可不能小视,虽说李清来到大宋已近两年,见的场面也不可谓少,可正式场合他能正式出场,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之前多是非正式的酒宴,就是操演。他李清也是因为是半个主人身份而已。今天就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是个白身,可能随从太子登上宣德楼。那百官朝贺时,他不是也在旁边么?
因此才会一大早扯着自己媳妇来试衣服,红的?不行,朱紫咱平时偷偷穿穿好了,正式场合那可叫违制!黄色的就更不行了,有砍脑袋的风险,谁知道那些官儿会怎么说他,绿的,不好,李清不喜欢。绿油油的不是好兆头,虽然咱大宋目前没有这一说,可不管若英怎么说,李清连试都不愿意试一下。
小白脸当然就应该穿白的,不过为披不披狐皮裘又犹豫了好久,不披吧又冷,若英可是心疼自己家相公的,“那宣德楼上风大,三郎还是披着吧,莫要冻着。”
披吧,要是那一干清流官儿觉得咱轻浮怎么办?不用想,他们肯定嫉妒的,平时就恨不得逮我的什么错处来咬咬,现在眼红咱站得比他高,还不拿唾沫把咱淹死?
两个人脱了又穿、穿了又脱折腾了好久,还是安小哥聪明点,这小子今天也很高兴,自家公子能出人头地,哪怕就那么一下下,对他来说,也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虽然他肯定只能站在御街上瞧热闹。
“若英娘子,不如这狐裘交由小的带着,宣德楼上与太子站一起,岂能冻坏了咱们公子?倒是来回路上却要警醒些的。”小哥笑道。
对,让他拿着,要是别人穿咱就穿,反正不能落人口实。
折腾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李清也觉得自己人模狗样了,若英看他的眼光都有几分春意,可惜,石小公爷往李清面前这么一站,好兴致全没了。
什么叫居移气、养移体?有些人甭管他是什么穿着,面对什么场面,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以他为中心的局面,这可不是自己口袋里装满了钱就可以做到的,他李清就满脑袋插满珠花,也显不出人家石小公爷这般的雍容华贵气来。
嫉妒,**裸的嫉妒,绝对不搀杂别的感情,连羡慕都没有,嫉妒的准确含义应该是一种仇恨,比如他李清现在就想拿把大剪刀把石小公爷的衣服剪得到处是窟窿,然后再一把把他的脑袋摁到水池里去,当然,**上还要再踢上几脚地。
紫色的武将官服,外面扎着大红的箭袖,里面还衬着皮甲,脚上蹬的是一双厚底的皮靴,最神气的,是石小公爷腰上还跨着一把宝剑。
谁叫人家不仅是国公爷,还挂着大将军衔呢?李清一边心里不得不赞叹好看,一边有想打人的冲动,得强按下才行,要不,把安小哥抓过揍揍?
石小公爷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李清以为人家是约自己一块上路呢,有心了,离申时还有好多个时辰呢,要不,温些酒来咱先喝两盅?这一路怕是风也大的。
“三郎,借一步说话。”石小公爷可没和李清多寒暄。
李清有些奇怪了,若英早就退入内室,眼前就安小哥一个人啊,安小哥和咱是什么关系?几同的弟兄,说什么话还要特意避开他?石小公爷可从没这么失礼过的,莫非今天会有人和咱们打擂台么?
安小哥知趣的很,早乖乖的跑到厅外,还随手将门带住了,出了厅门安小哥才发现,石小公爷今天带的随从似乎特别地多了一点。
话不多,就那么几句,可这几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李清先是从椅子上一蹦而起,然后又跌坐在椅上。两只眼睛瞪着石小公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公爷,你说要……要……”李清口中呐呐言道。
“兵谏!”没错了,石小公爷简洁的答道。
我的妈啊,李清觉得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张着嘴在椅子上呆若木鸡。
石小公爷,你瞒得我李清好苦!
确实是要发动兵谏,因此石小公爷今天才是一身戎装;其实石小公爷并非是特意要对李清隐瞒的。这三个月来他李清的确是摔伤了,加上他平时懒散的性子,因此石小公爷思量着便没告诉他,而且还不只李清,高小公爷高遵裕,石小公爷也没知会他。
其实,石小公爷有了兵谏的想法,与李清也有莫大的关系,人家什么人啊?石守信的重孙,而石守信几乎可以说是老赵家开国的第一功臣。陈桥兵变就是因为石守信控制了京城里的禁军。老赵家顺利的坐上了龙庭,而且儿子尚公主,自己封国公。死的时候封王,石小公爷可算是正牌的皇亲国戚,因为他奶奶就是太祖之女延庆公主,世袭了卫国公还得兼一个大将军的名号,既富且贵又尊荣,但是实际的权力却是没有。
初初成立逍遥会的时候,石小公爷并不愿意接纳很多人,没办法,人家的身世在那摆着,内心怎么会真的愿意和这些寒门子弟打成一片?别说是这些文人和低级武官。就是丁谓和王钦若之流,在他眼里也是一朝得势的贫贱书生,皇后又怎么样?不就是个敲花鼓的么?细较身世那可是说都说不出口的。
可李清劝他的一席话他还真听进去了,并且稍一结纳,才发觉想搭太子这个便车的人简直多如牛毛,特别是那些低级武官,都想加入逍遥会以做进身之阶,石小公爷身份尊崇,又是逍遥会的负责人。再说人家和太子还是亲戚,那些新入会的官儿当然惟石小公爷马首是瞻。
权利的核心不是名义,而是究竟有多少人听你的,当年赵匡胤不也是老柴家的臣子么?只是大家都听他的,于是他就可以做皇帝,这一呼百应的势头让石小公爷初初尝试到了权利的滋味,在他的有心筹划下,逍遥会现在的规模,已经发展到李清想都想不到的程度。
京城十万禁军里,上四军一半以上的指挥都是逍遥会的成员,而其他番号的指挥也近半数与逍遥会有瓜葛,要是都指挥使都入了逍遥会,那他的手下也基本上可以算是了,因此石小公爷认为已经能控制京城半数以上的禁军了。
当然,石小公爷并不是想要改朝换代做皇帝,他可没有实质的威名可以让人家臣服的,现在用的就是太子的名号,人家都是冲太子来的;他想做的,是让太子监国或者登基为帝,让天子做太上皇去,反正现在早就卧床不起了,更不用说处理朝政,而核心目标,就是要把那个刘皇后赶回深宫里去,凭什么一个寒酸女人可以控制咱大宋的政权?就是一刀杀了也不为过,反正她压根不是太子的亲娘。
而刘皇后为什么可以控制朝局?说白了就是*下面人的权利之争,比如丁谓想做宰执,他就会听刘皇后的,因为当今天子虽然神智不大清楚,对寇准的信任可是无与伦比的,即便寇准经常让他下不来台,在病中还多次问到寇准,而寇准也是个权臣,他一为相根本就不把刘皇后放在眼里,而且大义还在他这边,所以刘皇后只能伙同丁谓寻个由头把他远远的打发出去做官。
现在虽然是王钦若做宰执,可他一直抱病不理朝政,所以大权基本上在刘皇后和丁谓手上,你说丁谓能不对刘皇后俯首帖耳么?
可刘皇后的权利基础并不太稳,咱中国的爷们怎么会对一个女人来施令发号服气的,只是咱大宋的这些清流们也可爱,比如范仲淹之流的,没事就写奏章发表意见,说些阴阳颠倒之类的废话,也不想想这送上去的奏章都是谁在看?刘皇后虽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可是远远打发到外地做官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石小公爷还有心接纳了很多对皇后施政不满的文官,虽然逍遥会发展的时日不长,可他认为已经羽翼丰满了,可以放手一搏,他可不是那些酸腐文人,所以他决定兵谏,逼刘皇后将权利交到太子手上。
选定的日期就是今天元宵佳节,晚上太子登宣德楼接受百官朝贺,届时他要兵围宣德楼,逼百官拥戴太子亲政,至于丁谓、钱惟演之流,就该关的关,该抓的抓。一句话,把刘皇后的爪牙一网打尽,然后逼刘皇后交出朝权。
把刘皇后究竟怎么处置,李清没问,石小公爷也没说,不过李清在石小公爷的眼里,看到了几丝决绝。
本来石小公爷自认为安排妥当了,很多事情不能先说明的,这可是拿他石府上百年的尊荣做赌注的,所以石小公爷这段日子只是做准备和联络,到最后才把真意说出来。
可他就在他本来以为不会出问题的地方碰到了问题。问题的所在就是龙翔军。龙翔军是太子的亲军,晚上势必要随太子出行担任警跸的,石小公爷对龙翔军的底细很清楚。他以为这样做对太子有好处,那么龙翔军肯定会支持他,因此并没有先说明。
等到昨日他找慕容一祯将事情挑明,慕容一祯不买他的帐,他可不知道慕容一祯其实就是慕容延钊的后人,要论祖上的荣光并不比他老石家差多少,只是败的太快了而已,可慕容一祯说了,除非是太子叫他这么干,否则免谈。
要是龙翔军对着干。那可就麻烦了,石小公爷可不想在宣德楼前来一个血流成河,龙翔军的战力他是知道的,不得已他又叫来陈全,反复陈说厉害,又以以后的加官晋爵相诱,还真说动了点,陈全和慕容一祯倒不是被利欲打动,而是觉得石小公爷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做对太子似乎是真有好处的。
可陈全还是谨慎,他和慕容一祯商量了会,向石小公爷提了一个条件,若要龙翔军参与此事,除非李清李公子亲口说要这么做,否则,龙翔军只护卫太子的安全,对于朝权之争不干涉、不参与。
少了龙翔军的鼎立支持,石小公爷觉得可不妥当,因此便一大早赶来水云庄,要说服李清叫龙翔军支持他。
李清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诧中清醒过来了,老实说,他一点都不赞同石小公爷这么做,并且他都有些不理解,的确,权利能带来很多的好处,比如咱中国人一说升官,后面接的两个字势必就是发财了,可石家已经富可敌国了啊!要是生活在最低层,比如咱大宋的商人,虽然有钱也要被人看不起,这被人鄙视的感觉的确不好,但是石小公爷的身份还不够尊崇么?公侯伯子,这国公可是排在第一的,更遑论还有皇亲贵戚的成分。
你要权力干什么?这么舒适的日子还不满意么!
并且最叫李清心寒的是虽然石小公爷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太傅两个字,可李清总觉得这整件事情后面,都有太傅那阴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