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orty three
小镇的夜里从来没有这么冷过，菲奥娜将自己的长发放了下来，当成一条毯子一样将自己裹起来。手里的手电光晃个不停，因为拿着它的手正在饱受寒冷的折磨，僵硬得有些使不上劲儿。
脚下的柏油马路湿漉漉的，在手电光的照耀下闪着冷冰冰的光。寒气从地上争先恐后地包裹着这个小小的女孩，让她几乎寸步难行。菲奥娜时不时朝自己的手心里哈气来取暖，微弱的白气从她的指缝间飘扬出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冰冷僵硬，脚上的拖鞋也因为路面上的湿气和水渍而变得不再保暖，鞋边浅浅的湿了一块，正在不规则地朝上蔓延，这让她的步伐更加沉重而缓慢。
周围的树木上时不时有水珠落下来，滴落在身上彻骨的冷。
菲奥娜一边提着裙子一边费力地朝前走，偶尔有一辆汽车开过，过快的车速卷起一阵冷风，吹到她不停地打喷嚏，头也有点痛。
寒夜里的时候，连平常会听见的一些蛐蛐儿和猫头鹰的声音都没了，这胶着的黑夜和眼前的路一样仿佛没有尽头。菲奥娜看了看前面的路，又转身看了看自己来的方向，一样的漆黑阴寒。
说不怕是假的，菲奥娜从没在这么晚的时间还往山上走，老师去世以后，她在晚上都是点着灯睡觉，直到凯瑟琳的出现，她才觉得晚上没有那么难熬了。无论她什么时候醒过来，凯瑟琳都会坐在窗台边，一叫她就会应。
那种被陪伴和保护的感觉，菲奥娜从她身上看到了家人该有的样子。
因为小镇上的长期安逸而缺乏锻炼经验的小女巫，其实跟个普通孩子的心性是差不多的，短短十六年的人生经历，不足以让她应对现在这种让她感觉到无助和害怕的陌生情况。
裙摆被走路时溅起来的水花弄湿了下摆，黑灰色的污渍印记开始沿着淡绿色的布料往上攀爬，星星点点奇形怪状的布满了她的裙子下部分。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碎碎念，试图靠自己说话来驱散黑夜和孤独给她带来的恐惧：“凯茜大坏蛋，说走就走还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这么怕沃尔图里还敢一个人走，你到底怕不怕死啊。”
“沃尔图里真的有那么恐怖吗，你干嘛要一个人走，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下的啊，大坏蛋！好冷……”
又一辆汽车从旁边疾驰而过，该死的远光灯将菲奥娜晃得眼前一片惨白，什么都看不清。然后她毫无预警地踩进一个低洼水坑，湿透了一半的裙子，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她连喘气都困难。
汽车的引擎轰鸣声惊起周围树林里的沉睡鸟类，一时之间，密密麻麻的鸟儿翅膀拍打声从头顶传来，很快又归于安静。
“呵呵呵……”
这时，一阵细微的轻笑声从这周围令人发憷的黑暗里，蛇一样的钻了出来，低低的回荡在空气里。菲奥娜警觉地将手电筒朝四周扫了扫，顾不得双脚被泡在浑浊冰冷的水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者周围的动静。
女巫的听力要比普通人类强上数倍，当菲奥娜全神贯注着听着周围的时候，那些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在移动的声音，以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齐齐闯进了菲奥娜的耳朵。
这样的速度，像极了……
“凯茜？是你吗？”菲奥娜试探性地喊了凯瑟琳的名字，没有任何回音。
声音越来越近，菲奥娜意识到自己如果还在原地站着的话是很愚蠢的。朝小镇逃跑的本能被她死死压制了下去，在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东西之前，她不敢贸然将它引回小镇。
她开始朝山上快速奔跑，突然地剧烈运动让血液循环不畅的小腿感受到一阵一阵的胀痛。菲奥娜跑得跌跌撞撞，手电筒的光芒凌乱地在树林里扫来扫去，更多的鸟儿被惊飞起来。
一时之间，凌乱的喘/息/声和枯枝落叶被中午踩踏的碎裂声，以及鸟儿翅膀的拍打声和那种诡谲的低笑声纠缠在一起，像一张网一样将整个树林围得密不透风，恐惧抓住了正在奔跑的女孩，将她死死地拖住。
菲奥娜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她只觉得腿部已经软绵绵的没了力气，踩在土地上好像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胸口像是要炸开了，血流因为这样的剧烈运动而沸腾在身体里，冲击耳朵里的血管，她只听得见嗡嗡的声音和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
绵软无形的空气在被猛地抽出又快速挤压近肺部后，变得好像锋利如刀刃，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有股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胸腔里有滚烫的火钳在翻搅。
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将菲奥娜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手电筒掉落在地上，滚到一旁的一棵大树根下。惨白的灯光照射着面前的男人，金色短发沾湿了水，一缕一缕的贴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猩红色的眸子流光溢彩，有蠢蠢欲动的猎杀欲/望盘踞其中。
吸血鬼。
菲奥娜几乎可以确定，对方这过分惨白的肌肤和猩红色的眼睛都在朝她传达着这样惊悚的信号，更不用说对方咧嘴笑开的时候，那尖锐的獠牙，森冷的寒光像死神镰刀上的锋芒。
“别害怕，小东西，我只是对你刚刚说的话很好奇。”男人微微弯下腰，神情悠闲，好像在逗弄自己的一个小宠物。
“什……什么？”菲奥娜说话的声音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
男人的眼睛很红，红得好像有血液在流淌，和凯瑟琳那种柔软的淡红色不一样，他的眼睛充满了可怕的侵略性。菲奥娜想起凯瑟琳对自己说的话，只要是吸食人血的吸血鬼就会有这么红的眼睛，仿佛浸染于地狱之火。
“你刚刚句句提着沃尔图里这个词，你认识他们？”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小东西，像只看到了猎物的狐狸。
人类是不能知道吸血鬼的身份的，否则就一定会死。
菲奥娜立刻下意识地否认，“我不认识他们。”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难道他就是沃尔图里的人？沃尔图里这么快就找来了？！
“说谎可不好，小小姐。”男人只一瞬间就来到她的面前，凑近菲奥娜闻了闻，拧起眉毛，“你身上的味道好淡啊，比死人还淡，真奇怪。要不是你自言自语的说话，我还真发觉不了你。”
菲奥娜本能地后退，碧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男人的速度太快了，就和凯瑟琳一样。灯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将他的整张脸都浸泡在阴影里，只剩下那双红得心惊的眸子，像法老王手杖上眼镜蛇神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她惊慌地问。
“不干什么，我就是饿了。”男人卑劣地笑起来，惊心动魄。
“你走开！”
菲奥娜推了他一把，好像推在了一座大理石雕像上，明明自己已经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对方却巍然不动。
她发了疯一样地朝后跑，没几步就看见男人又鬼魅一般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噩梦一样驱之不散。菲奥娜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逃脱一个正在被捕猎本能支配的吸血鬼的追捕。
“沃尔图里会感谢我的，我帮他们解决了一个破坏了法律的人。”男人说着，一步一步走到菲奥娜面前，伸手抓起她，一点力气都不费，好像菲奥娜是个布娃娃似的，“告诉你个秘密，通常来说，越是特殊的人类，血液味道越好。”
他笑，露出牙齿朝菲奥娜的脖子咬了过来。
“救命啊――！”
“滚开――！”
一声熟悉的暴怒女音传过来，菲奥娜只觉得整个人剧烈地一晃，紧接着肩膀上抓着自己的手也消失了，然后就重重地被摔在了地上，冷汗津津，连呼吸都找不到节奏了。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一个高挑苗条的女人正挡在自己面前，身体紧绷，身上的气息似乎很狂乱，看得出正处于极度的愤怒。
“凯茜？”菲奥娜愣愣地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
凯瑟琳飞快看了她一眼，继续将她挡在身后，淡红色的眸子怒气冲冲地注视着面前被自己撞开后飞出去好长一段距离的男人。她是在离开的路上发现这片树林里靠近小镇最边缘的地方，有被胡乱丢弃的人类尸体，才意识到也许还有别的吸血鬼已经进到了这座小镇里。
没有任何犹豫，凯瑟琳立即决定返回这里，果然发现了在那具尸体的死亡瞬间里看到过的流浪吸血鬼。
他正打算杀死菲奥娜！
“离她远点！离这个镇子也远一点！”凯瑟琳朝已经站起来的男人愤怒地咆哮。对方看了看凯瑟琳，惊讶于她眸子的特殊颜色，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个女人一定是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