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orty eight
在古老的西方世界中，将神圣繁华的宫殿或者街道和阴森的监狱结合为一体的地方并不在少数。中世纪有台伯河畔的圣天使堡，现代有距离巴黎地面不足二十米的地下墓场。
吸血鬼的世界里，有普奥利宫。
被雕花黑铁紧锁的大门缓缓打开，沃尔图里的阴影让一墙之隔的沃特拉城区和宫殿里面成为了两个世界，再强烈的阳光也无法将这里面照亮。就好像有一股不可抗的力量将光影撕开，并且立下了明确的分界线。
凯厄斯随手掀落风帽，解开斗篷的扣子，齐腰的银发瀑布一样倾泻下来。他将那厚实的衣物递到吉安娜手上，转头看着阿罗:“兰登在哪儿？”
“关着呢，你现在要去吗？”阿罗的黑发几乎和他身上的黑色西装融为一体，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更加白。他的胸前别着一朵红玫瑰，艳烈如血，和他那挂着微笑的嘴唇一样。
“把他带过来。”凯厄斯简短的回答。
“海蒂。”
关押兰登的地方是黑屋子里最隐蔽的一个牢房，那里会有守卫二十四小时的监守，历来只有最特殊的犯人才会被关在那里。这个特殊会有很多种意思，比如拥有特殊能力，或者对沃尔图里有着特殊意义，还有可能是还没有被找到确切的罪证。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沃尔图里一定会处以死刑的重犯。
火焰在墙壁的灯架上静静燃烧，尔后被有生物的靠近而带起来的细微气流吹得有些晃动，那些蛰伏在整个走廊里的光影立刻开始张牙舞爪起来。海蒂走到一个牢房面前停下，和守卫的吸血鬼互相点头算是问好。
兰登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身上的伤痕和血迹早已复原和干涸。因为缺少食物的供应，他现在的体力严重不济，根本无法反抗或者逃走。对于海蒂的到来，兰登显得没有太多的惊讶，仅仅只是略一偏头就没了反应。
海蒂示意守卫打开面前的牢门，然后走进去含着笑看着他：“兰登先生，跟我走一趟吧。”
依旧是那个有着诡异白色的高大圆顶形顶部的接待室，阳光从穹顶中心的一块玻璃流淌进来，成为这里唯一的光源。尽管兰登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不过这倒是他第一次注意到整个房间用色的诡异。
整个接待室从穹顶到地板，从阶梯到装饰用的石桌，都是同一种颜色。那是一种非常阴森的白色，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骨白色，人类骨骼被剥干净血肉后呈现出来的颜色。
这样单一的色彩使用不符合室内设计美学的标准，但是却足够符合沃尔图里的气质。仿佛层层白骨壁立堆砌起来，沃尔图里领袖们的宝座就坐落在顶端之上。
守卫们整齐地排在台阶下的两侧，兰登站在穹顶光芒照耀得最直接的地方，脸色苍白，狼狈不堪。但是即使如此，他的站姿依旧挺拔而且优雅，似乎他对于自己的生死和即将面临的审判一点也不关心。
“兰登带来了，主人。”海蒂说完，走到德米特里旁边站好。
一想到凯瑟琳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缘故才私自离开沃尔图里，最后还落海失踪，凯厄斯搭在黄金把手上的手猛然收紧，细微清晰的碎裂声传入他的耳朵，可是手上依旧麻木的触感让他烦躁不已。
阿罗并没有要像往常一样亲自审讯的意思，而是微微歪着身子看着凯厄斯说道：“他是你的了。”
一道人类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的残影划过后，凯厄斯已经站在了兰登的面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手上的力道报复性地收紧，绯红瞳孔里锋锐阴寒。看他的样子，像是打算把兰登活活掐死。
兰登的双手本能地扣上凯厄斯的手，对方眼里的恨意让他有些不可思议。他知道和阿罗的阴滑毒辣不同，凯厄斯的方式要直接暴烈得多，但是他对于罪犯永远都是鄙夷不屑和高傲厌恶的。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是看罪人的眼神，是看仇人的眼神，而且是那种恨之入骨的仇人。
不知道为什么，兰登觉得这可能和凯瑟琳的失踪有关。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全身都起了一阵寒意。歌者，命中注定，灵魂伴侣，这些怎么看也跟凯厄斯和凯瑟琳扯不上关系的字眼统统跑进了兰登的脑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倒一点都不难解释为什么凯厄斯会这么疯狂地杀死那些血猎，又这么痛恨自己。可是这似乎太不可思议了，兰登无法相信也不敢想象。
脖颈处的骨骼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迫力，兰登眼前的画面都有些模糊了，只有凯厄斯那双充满杀气和愤恨的血瞳依旧清晰。
他突兀地松开手，看着兰登跪倒在自己面前，扬起下巴喊了一个对于任何罪犯来说都是噩梦的名字：“简！”
烧身术应声而至，简无比满意地看着兰登在地上痛苦到无以复加的悲惨状况，脸上的笑容冰冷艳丽。
火焰无情焚烤烧灼着兰登的每一根神经，他觉得自己已经全身都被火焰吞没了，那是最接近死亡的感受。
“你在佛罗伦萨的警局快三十年了，是吗？”凯厄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兰登觉得自己的听力似乎都出了很大的问题，更加没有回答的力气，只能躺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
阿罗轻轻扬手示意简暂停一下，兰登像是刚刚从地狱里受完刑回来，金黄色的瞳孔依旧处于涣散状态，声音虚弱到微不可查：“是……”
“那你一定知道该怎么用人类的方式去找一个失踪的人，是吗？”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凯厄斯却把它说成了一个命令式陈述句，很显然他不希望听到任何有否定或者不确定因素的回答。
“是……”
“很好。”凯厄斯站在他面前，阳光自他的头顶笼罩下来，兰登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你还算有点用处，但愿你的表现别让我觉得这是错觉。”
……
卡莱尔进来为菲奥娜换点滴瓶的时候，凯瑟琳正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雨帘和路灯发呆。福克斯中学的最后一道铃声也响了起来，青少年渐渐成为了街上的主要活跃人群。
他们成群结队地从马路的另一头走过来，大声而愉快地谈论着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偶尔他们身旁会经过一两辆汽车，开车的人会在经过自己熟悉的人的身边时放慢车速，然后迅速伸手用力掀打那个人的雨伞，震落无数的雨水在地上个撑伞人的身上。
湿了半边身子的人当然不会放过那个罪魁祸首，然而两条腿终究抵不过四个轮子，还要受到来往的其他车辆的责骂。
大雨声并没有将来往路上高中生们的谈话声掩盖下去，凯瑟琳听来听去，似乎即将到来的万圣节是他们口中出现得最多的话题。
阴云密布的小镇和以鬼魂为主题的万圣节，果然是绝配。你再也找不出一个比福克斯还适合举办万圣节派对的地方，如果那天能不下雨的话。
“你似乎很喜欢下雨。”卡莱尔轻轻地说，伸手替菲奥娜掖了掖被角。
凯瑟琳压低声音回答：“很喜欢，我的家乡也是这样，一年四季都喜欢下雨。”
“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呃……”凯瑟琳有点不自然地挺直脊背，摸了摸身上的丝滑布料，“埃斯梅和爱丽丝的眼光很独到。”顿了顿后，她又说道，“谢谢您帮忙垫付了这些费用，我会尽快还给您的。”
卡莱尔的目光擦过凯瑟琳说这话时不断搅弄在一起的双手，安抚性地微笑：“没事，我垫付过很多病人的费用。事实上，换个别的医生也会这么做。”
凯瑟琳觉得卡莱尔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杀伤力有多大，那简直是合乎每个女人的垂涎标准。她打赌，卡莱尔一定不负责心电图的检查，因为有他在旁边，心电图会受到强烈的外力干扰。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打我电话。”卡莱尔说完，又补充道，“蕾妮斯梅可是真喜欢她。”
对啊，就像爱丽丝预言的一样。在两个人语言都不通的情况下还能喜欢上对方，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菲奥娜是土生土长的意大利姑娘，对英语的认知水平还停留在apple和banana上。但是得益于蕾妮斯梅的特殊天赋，两个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凯瑟琳感受过那个美丽的半人类半吸血鬼女孩的能力，她能让凯瑟琳听到并且相信她的心声。
真是无比优雅的天赋。
也许是因为都是小孩子，相熟起来不需要像大人一样想这么多。喜欢对方就足够了。所以尽管蕾妮斯梅傍晚和菲奥娜待的时间不长，但是前者已经答应了明天还会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