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本小姐买单
他看向姜璃，烛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坚定，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力道有些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王爷……”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与脆弱，“那里面……不是人间。”
“我知道。”姜璃回握住他，目光澄澈而温暖，“但那已经过去了。你摧毁了它，救了可能还活着的人。你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她没有去追问细节。
裴淮宴深深地看着她，心中的冰冷和恶寒，在她平和坚定的目光中，一点点被驱散。
他忽然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带有任何情欲，只是一个疲惫不堪的灵魂，在寻求温暖和支撑。
姜璃没有挣扎，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在慢慢缓解。
“幸好……”裴淮宴将下颌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幸好有你。”
这一夜，裴淮宴罕见地要求姜璃留在主屋。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才能获得片刻安宁，抵御脑海中不时闪过的可怕画面。
第二日晚膳后，裴淮宴并未如常去书房处理公务，而是望着对着一旁正对着碗里米粒“施法”、试图用筷子数清楚还有多少颗的姜璃道：“换身轻便衣裳，带你出去走走。”
姜璃猛地抬头，眼睛唰地亮了：“出去玩？去哪儿玩？”
“今日西市有灯会。”裴淮宴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灯会！”姜璃几乎要跳起来，但立刻又警觉地眯起眼，凑近他小声问，“王爷，您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比如…灯会上安排了什么刺客？或者要带我见你的什么秘密线人？”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不是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裴淮宴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的额头：“本王带你去看灯，需要什么理由？”
姜璃捂着额头，眨巴着眼，看着面前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立刻扬起大大的笑脸，声音都雀跃起来：“不需要不需要！王爷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她一阵风似的冲回内室，翻箱倒柜，最后选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上他送的那支点翠步摇，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才蹦蹦跳跳地出来。
“走吧王爷！”她极其自然地伸手挽住裴淮宴的胳膊，“今晚消费，由本小姐买单！”
裴淮宴垂眸，视线落在她紧紧搂着自己手臂的手上，又抬眼看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哦？王妃倒是阔气。”
“那是！”姜璃抬着下巴，一副“姐有的是钱”的架势，“我的私房钱可是很厚的！王爷看中什么尽管说，我给你买！”
马车在西市口停下，还未下车，喧嚣的人声和温暖的灯火光便已透了进来。
姜璃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瞬间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眼。
长街望不到尽头，各式花灯争奇斗艳，兔子灯、荷花灯、走马灯…光影流转，璀璨如星河。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闹声、猜灯谜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滚烫的烟火气。
“好漂亮啊！”她拽着裴淮宴的衣袖，眼睛亮得胜过满街灯火，“王爷你看！那个！还有那个！哇塞！那个会转！”
她像是出了笼的小雀，拉着裴淮宴穿梭在人群中，每一个摊位都要凑上去看两眼。
看到卖糖人的，她买了一个小兔子图案；看到卖面具的，她拿了个狐狸脸，往裴淮宴脸上比划，被他无奈地挡开；看到卖花灯的，她挑了个最精致的莲花灯，非要自己提着。
裴淮宴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会让她离开视线，又不会拘着她。
他依旧话不多，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在这温暖的灯火下似乎也融化了不少。
姜璃在一个卖木雕的小摊前停下，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兔子，爱不释手：“这个好像我昨天吃的那只烤兔腿哦！”
裴淮宴：“…”他实在无法将这只木雕和兔腿联系起来。
摊主是个慈祥的老伯，笑着道：“小娘子好眼光，这兔子福气满满，和您二位正般配。”
姜璃豪气地掏出小荷包：“老伯，这个我要了！多少钱？”她想了想，又拿起旁边一个雕刻着松竹的、气质清冷的书生模样的小木偶，塞到裴淮宴手里，“这个给你！像你！”
裴淮宴看着手里那个表情严肃的小木偶，又看看她手里笑得傻气的胖兔子，眉梢微挑。
姜璃已经付了钱，美滋滋地揣好兔子，又挽住他：“走啦走啦，前面好像更热闹哎！”
一路走，一路买。
姜璃说到做到，凡是裴淮宴多看了两眼的，不管他要不要，她立刻掏钱买下。
很快，他手里就多了几样小玩意——一个孔明锁，一方据说能凝神静气的墨锭，还有那个小木偶。
裴淮宴看着身前那个为“买单”而兴奋雀跃的身影，灯火在她发间步摇上流转，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他眼底掠过自己都未曾察觉过的温柔。
路过一个酒香四溢的摊位，上面卖的是自家酿的果子酒，姜璃吸吸鼻子，眼睛又亮了起来：“好香！是梅子酒吗！”她扯扯裴淮宴的袖子，“王爷，我们买几坛回去吧？晚上的时候喝！”
“不可。”裴淮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姜璃垮了脸，“就买一小坛嘛！我保证就喝一杯！”她伸出三根手指，眼巴巴地望着他。
裴淮宴停下脚步，侧头看她，暖黄色的灯光软化了他冷硬的轮廓，眼底却带着一丝戏谑：“哦？一杯？王妃似乎对自已的酒量，以及…酒品，并无清晰的认知。”
“我…”姜璃语塞，“昨晚、昨晚那是意外！我平时酒量好得很！酒品…酒品也好！”
“是么？”裴淮宴微微倾身，靠近她耳边，低沉的嗓音裹着温热的气息，烫得她耳根发麻，“那先前那个抱着本王不放，口口声声说什么‘抱抱’，还试图解本王腰带的人，莫非是本王幻视出来的嘛？”
！！！！
姜璃的脸瞬间爆红，像熟透的番茄，圆圆的杏眼瞪得大大的，结结巴巴地反驳：“你、你胡说！我才没有！我虽然…虽然确实好色了点，但、但怎么可能那么大胆！”那些模糊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又开始攻击她。
裴淮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羞窘得快要跳脚的模样，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不止，王妃还夸本王眼睛好看，像…落满了星星的寒潭？夸本王嘴唇好看，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问本王能不能尝尝味道…”
“停！不要再说了！”姜璃恨不得原地消失，慌忙伸手想去捂他的嘴，指尖碰到他微凉的唇瓣，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气急败坏地跺脚，“裴淮宴！你、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样…这样揭我的老底！本小姐今天不请客了！你的兔子灯钱还我！”她试图去抢他手里那些小玩意。